「玉兒,你怎麼會變成這樣啊……」趙母哭倒在趙父懷裡,痛恨自己無力管教。
「不……」趙凝玉退了幾步,拚了命地搖頭。她看到了什麼?以前疼她入心的父母眼裡全是指責、痛心、絕望與愧然,二哥滿是不諒解地對她蹙眉嘖聲,而她日夜思念的大哥竟然……竟然對她流露出恨意……
沒有人支持她、沒有人體諒她!她痛苦地大喊:「你們憑什麼指責我?隱瞞我的身世不說,小時候還不停地對我講玉兒值得全天下最美最好的事情……你們根本把世上最髒、最醜陋的事情給了我!你們替我找婆家,卻指著媒婆給的名冊說這個沒有玦兒好、那個沒有玦兒好,久而久之我自然拿大哥出來比較……我會愛上他,都是你們害的!我恨你們、我恨你們——」
趙凝玉捂著唇,哭著跑出趙家,趙衡瑋本想追上,卻被趙父阻止。
「由她去,她想開了就會回來,不回來就當趙家沒這個女兒!」
顧冬晴輕撫上趙系玦的胸膛,知道他還是關心趙凝玉。「你不追上去嗎?」
他想了一下,還是搖頭。「不了,該讓她學點教訓,等她累了、冷靜了,自然會回來。」
一直忍她、容她、讓她,只會把她寵得愈來愈不像話。
尾聲
五年後
趙系玦到鄰縣訂下一批新的藥材,付完訂金後便帶著隨行外出的顧冬晴逛逛初一、十五才有的玉市,順便為他剛滿三歲的女兒添塊趨吉避凶的玉珮。
「冬晴,你瞧哪塊好?」趙系玦挑了塊祥雲,另一塊瑞獸,正猶豫不決需要意見,卻等不到老婆大人的高見。「兩塊都不好嗎?我覺得挺合適……那裡有什麼好看的?」
顧冬晴頻頻往香燭鋪看去,鮮少拜佛祈福的她何時對紙蓮花感興趣了?還是這裡的蓮花折得特別好?
趙系玦好奇了,順著她的眼光看去,一抹熟悉的倩影立即映入眼前。跪在香燭鋪前乞討的枯瘦女子竟有幾分趙凝玉的影子,身邊還跪著一名同樣瘦弱的女娃兒,臉上滿是瘀青,碗裡除了塵土外,連塊碎銀都沒有,可憐極了。
「她是趙凝玉,錯不了。」顧冬晴想向前瞭解,順道帶她回家,趙家父母雖然對她寒心,每每談起總是歎氣,終究是一手看顧到大的女兒,不會忍心讓她在外捱餓受凍,向人乞食。
「別去!」趙系玦阻止顧冬晴向前詢問,目光如炬,始終不離香燭鋪前的女子,行人鄙夷的目光與她苦苦哀求的模樣著實令他痛心,他卻不敢上前相認。
「你就這樣放著她不管?」夜深人靜還會念著妹妹的安危,她才不信他一句話就放得下對趙凝玉的關心。
「娘,我肚子好餓……」小女孩摸著咕咕叫的肚子,無助地望著眼前空無一物的破碗。
「忍著,娘不也是什麼東西都沒吃!」趙凝玉橫了她一眼後,繼續向路人乞討,不肯再多安撫她一句。
在人群中窺視她們母女倆互動的趙系玦劍眉緊蹙,他對女兒百般呵護,不敢相信趙凝玉竟然對她女兒冷言冷語。無論富貴貧窮,他堅信對父母對兒子女兒的愛護及付出是相等的。
只是……孩子的爹呢?
「不是她心甘情願有的吧。」顧冬晴走去附近的包子攤買了幾顆肉包,要老闆假意贈予。聽到趙系玦喃喃不解,她實在不想把話說直。一個女孩子在外遊蕩,會遭遇到怎樣的麻煩,大夥兒心裡都有數,也不能怪趙凝玉對這女孩兒疼不入心。
她總覺得自己最可憐,旁人都對不起她,心中全是怨懟,如何去愛她週遭的人?
「你不認她,難不成放她跟孩子在外繼續乞討流浪?」
「……帶她回去,她的心境不會更加快樂,只會貪得更多。不如通知岳母,請她過來處理,以岳母的脾氣應該壓制得了玉兒。」寵她就是害了她,且將她帶回府裡,他擔心冬晴跟孩子們會有危險。
「那好,我回頭馬上——」
「我來安排就好,我們遇到玉兒的事,你千萬別跟爹娘說,我不想讓他們知道玉兒的事,我怕他們傷心。」就算罵他自私,就算死後打下十八層地獄,他也不後悔此刻絕情的決定。
「大少爺、大少夫人……」楊總管一手抱女娃,一手牽男童,氣喘吁吁地走過來,累得他一把老骨頭都快散了,講話有氣無力的,連他自己都快聽不見了。「小小姐午睡完後就吵著要找你們,我只好自作主張地把他們帶出來了。」
幸好大少爺出門前有明白告知他往何處去,否則小小姐一哭,他絕對是哄不定的,除非大少爺回來,不然就得帶著她千里尋爹去。
「這麼想爹呀?來,爹抱抱。」趙系玦接過哭紅雙眼的小女娃,小手馬上纏上他的脖子,靠在他的頸間撒嬌。
「爹爹壞,沒帶珍兒!」小女娃噘著嘴抱怨。
「好好,珍兒乖,別生氣喔,爹爹買玫瑰酥給你吃,再幫你買塊可愛的小羊玉珮好不好?」
「不要,我要小鹿的!」
「好,就買小鹿的。」總算逗得女兒破涕為笑,趙系玦才稍稍寬心。剛好冬晴也愛玫瑰酥的味道,一舉討好家中一大一小。
「娘,你在看什麼?」碩兒牽起顧冬晴柔嫩的玉手,卻發現她遲遲不動,凝視著某個角落。「爹已經抱著妹妹往糕餅鋪去了,我們不跟上嗎?」
「嗯,走吧。」顧冬晴牽起兒子跟上前去。對照趙系玦疼愛女兒的模樣,趙凝玉卻狠狠地賞了耐不住飢餓、想再吃顆包子的女兒一巴掌,她實在難受。
個性造就命運,她今天落得如此下場,只能怪她自己,怨不了別人。可憐她的女兒投胎錯人家,日後會養成什麼性子,她不免擔心,畢竟她也是人家的母親……
「怎麼了?還在想她們的事嗎?」趙系玦折了回來,遠遠看見趙凝玉咄咄逼人的模樣,劍眉驟擰。「我回去立刻聯絡岳母,不會再教那孩子受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