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一見鍾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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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頁

 

  她笑了起來,輕歎,「這是心有靈犀?」

  他低聲喃喃:「我倒認為是思念所致。」

  「一月一會,仍然不夠嗎?」

  她歎息似的,說出了曾經說過的回答。

  方少行忽然明白這個太過於柔軟而憂傷的反問,不只是拿來問他,其實她也不斷的在詢問自己。

  「月映以為足夠了嗎?」他沒有被動的回答,而主動出擊了。

  她微怔,「一月一會,是我的極限。」

  「平常之時,月映不會相思嗎?」

  她沉默一陣。「一月一會,足解相思愁。」

  他卻生氣了。「但我日思夜想,難以解愁。」

  「方公子……」

  「月映從不喊我『方公子』。」他倔強起來。

  月映倒是笑了,其聲既輕且柔。「……兄長。」

  被她這麼柔軟一喊,他心中忽起的不悅也立刻消止,繼而面紅耳赤。

  「我失態了。」他小聲道歉。

  她卻沒有追擊。「是我強求。」一頓,復言:「兄長不適應這青樓地方,還是讓我送你出去吧。」

  「但我……」我想見你!

  方少行為難著,無法出口。而就坐在他近前的姑娘,彷彿伸手撫摸他的頰,卻無言。

  唐突的,方少行一抬手,依著心裡揣測的位置抓去,果然在誤差微小的高度上,捉住了她的指尖。

  掌心裡的細柔指尖,緊張的曲起來,彷彿想要逃避。

  方少行緊緊握著她,臉上現出痛苦的、努力忍耐的表情。或者是因為看到了他的焦躁與不安,她的指尖也放緩了,柔順的讓他握著,而他微微摩挲她的手,做出一個大膽的、連自己都嚇一跳的動作——

  他順著她的指尖,尋到她的腕,然後用力的拉過她。

  香風襲來,在他腕內,落進滿懷的軟玉溫香。

  月映輕抽口氣,為他不可思議的大膽舉止。她以為,這個呆板的書生絕對不會做出這樣強硬的動作。

  但方少行確實是做了。

  這麼珍貴的親密時刻,沒有讓他渾身僵硬的餘裕,他將一切禮教與尊嚴都拋到一邊去,緊緊擁著懷裡的人兒。

  還握在掌心裡的指尖,被他溫柔而憐愛的一一以唇膜拜。

  她羞澀至極。

  身在青樓,見識過多少綺情紅浪,再激烈驚人的場面她也能從容不迫的面對。但是現在此刻,吻著指尖的作為實在只是尋常動作,多少尋芳客都做過的,她卻因為眼前這個以顫抖的手擁緊她的男人而感到心慌意亂,連呼吸的沉穩節奏都亂了拍。

  她臉龐嬌紅,嫵媚而柔情。

  可惜他被蒙著眼,什麼都看不見。

  「兄長……」

  她的呼喚如此顫顫,泫然欲泣。往色慾想,下一步就是攔腰抱起直往床褥去,往告白場面想,下一步就是美人在懷而勇敢示愛。

  但這兩個經典場面都沒有出現。

  方少行被她聲調中那種嬌柔而一絲哭音的脆弱完全打醒,他睜大眼睛瞪著眼前的一片黑暗,感覺到自己懷裡那柔軟的身軀,他心裡只閃掠過:難道他真的撲倒她了?

  不懂調情之趣需要乘勝追擊的木頭書生,在渾身僵硬的情況下將懷裡美人放走了。他一張端整的臉上血氣上湧,那種狼狽至極的混亂簡直教人可憐他了。

  被放開的人兒臉紅心跳,悄悄看他一臉狼狽,曉得他心中混亂不安,於是她笑了起來。

  笑裡歎息,彼此竟然意亂情迷。

  「我送你吧。」

  「月……」他慌亂想喊她,卻一下子哽住。他該喊她什麼?

  這一愣間,月映已經拉著他起身,然後挽著他的手往前廳走去。在前廳候著的元寶兒碎步跟上,拉開房門,而握著他手的人兒將他往門外送去。

  一踏出門檻,方少行就曉得自己出房門了。

  他還戀戀不捨。

  那細柔的手指,取下他蒙眼的巾子。於是他眨著眼,在恢復視線清晰的輕微模糊之中,望見她窈窕身段。這一次,方少行沒有迷惑。

  他直直望進她的眼。

  那一潭深泓,星光幽微而蕩漾。

  他沉迷至極,心中在此刻雪亮而明晰。他曉得了,這一生至死,他都離不開這雙星光幽微的眼睛。

  「我會再來見你。」

  「但這裡是青樓……」

  「月映的一月一會,我必不失約。但是十二金釵的月映,我也想要認識。」他輕聲承諾,「我會來見你。」

  「那麼映就候著公子……」

  「只為了你。」方少行堅定的說,「我一定會來見你。月映也好,映她好,我想要認識你,然後……」

  他隱而未言的話語後面想要說些什麼呢?她沒有問。

  倚在門前,她目送他離去,而他的手裡,緊握著她貼身的巾子。

  第5章(1)

  晨起,天有薄雪飄落。

  「莫怪這麼冷啊……」月映推開窗扇,呼出一口淡白的霧。

  前廳傳來奔跑的聲音,一路跌跌撞撞的,連同元寶兒的驚呼聲一併摻和,顯得非常混亂。月映笑了起來,轉過身,就等著那一大早來她房裡打擾的姊妹。

  「映映映——今天你有客嗎?」

  掀開彩色珠串長簾,探出頭來的長髮姑娘,是隔壁廂房的冬舒戀。她一身輕盈的純白,狐裘鬆鬆的搭在肩上,挽著水袖。從袖口露出的一截指尖,晶瑩如玉。這是一個擁有極為性感美手的女人。

  三千閣裡都曉得的,冬舒戀還繪得一手好丹青。從她手中流出的仿畫幾可亂真,傳聞中,連畫者本人都不見得分辨出哪一幅畫是出自己之手。

  在閣裡,冬舒戀與月映的感情最好。

  坐在窗台上,只披件薄氅就閒適的吹著摻雜薄雪的冷風,月映那一頭未綰起的長髮沾上雪片,微濕的貼在她肩頭。

  「亥時三刻有一位。」她想了想回話。「怎麼,小王爺今天不來嗎?」

  「才不是。」冬舒戀嬌滴滴的反駁她,湊到她面前,還爬上窗台坐到她身邊。「小王爺說要去鏡照河玩呢,有座漂亮的畫舫喔。」

  「畫舫?」月映奇怪的看她一眼,「畫舫你沒搭過嗎?小王爺那麼疼你,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都弄來給你當玩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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