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樣啊。」冬舒戀微嘟起嘴,「那畫舫上,有一幅前朝皇后繡的百鳥朝鳳圖呢,裱裝得很漂亮,我好想看。」
「所以?」
「所以啊——我們今天去游河吧?」她笑得很勾引。
月映無奈的看著她。「我不能拒絕對不對?」
「當然不行。」冬舒戀神氣的挺起玲瓏盈握的胸,「你亥時才有客,我們玩到黃昏就回來了。把今今天時間給我有什麼不好?」
月映歎口氣。她就拿她這樣驕傲的任性神情沒有辦法。「知道了。」
冬舒戀愉快的歡呼。
月映笑看她一臉勝利的得意表情,把心裡淡淡的相思掩藏起來。
薄雪紛飛輕旋。
她回首。
一年前的午後,冬日暖陽,是她遇見方少行的日子。
今天的鏡照河畔,或許還有繡球招親吧。
她輕輕笑起來。
臨到午時,在許府內用膳的方少行,被一名小婢以許大掌櫃的名義,給傳喚到書房來。入房時,卻沒有見到許大掌櫃,一轉身才要出去,門就在眼前被緊合起來。
「做什麼——!」他撲過去,卻扳不開門板。門外清晰的傳來落鎖聲,方少行用力的拍著門,他的身後被黑暗所籠罩。
「請不要動怒,先生。」身後,傳來細柔而嬌嫩的聲音。
方少行一愣,回身去看。
在天光透不進的書房裡處,持一盞燈火走來的纖弱身影,在漸次明亮的光線之中,清晰的露出她的容貌。
方少行在許府內教書時,都用薄簾與女眷隔開,他不認得她相貌,卻認得這個細細柔柔,虛弱嬌嫩的聲音。
「你是……二小姐?」他有些困惑,卻下意識的戒備起來。
持著燈出的女子纖纖弱弱,她有一張嬌養細嫩的臉龐。但她看著方少行的目光,卻讓他渾身寒毛直豎。
「又是一年冬了呢,先生。」她輕聲招呼。
方少行對於她說的話感到不解,臉上露出茫然。
許二小姐見狀,挽袖掩唇,輕笑起來。「先生可還記得,去年初冬,鏡照河畔,繡球招親?」
拜那場繡球招親所形成的龐大人潮所喝,他才能遇見月映,這麼重要的記憶他怎麼可能會遺忘。
但方少行並沒有這麼直白的回答。
「似乎是有這麼一回事。」他謹慎維持距離。
「先生為何不接那繡球?」許二小姐眼露哀怨,輕聲道。
「這個……」方少行不能理解她為什麼要問這個。「總不好辜負那女子姻緣。」
「先生可知招親的姑娘是誰?」
「牌樓太高,看不甚清。」他歉然道。
「先生不知?」她一臉詫異。「原來如此,先生不知那女子是誰嗎……」她笑起來,如釋重負。「既然先生不知,那麼罪不在先生。」
「??」他不能理解什麼時候他有罪負了。
許二小姐臉上喜悅,眼睛都瞇起來了。「先生,您可曉得那日繡球招親,牌樓上的姑娘正是奴家。」她有些埋怨,有些嬌羞,「先生不接繡球,讓奴家好難過,今日方才聽聞先生無辜,一定是伺候小婢沒有告訴先生原委,才使得先生未接繡球……」
「等、等等。」方少行聽得毛骨悚然,連忙喊停。「二小姐……」
正在興頭上的許二小姐沉醉在喜悅之中,沒有理會他的阻止。「奴家傾心于先生己久。」她說著,臉上紅暈難掩,「今日得知先生心意,奴家晚些就回稟父親,等候先生下聘。」
「二小姐,你誤會了。」方少行冷汗浸濕背心。「在下己經有了心繫女子,不敢辜負二小姐終生。」
她怔了一下,隨後又笑了。「奴家不畏輿論,將真心剖予先生……先生不必這麼害羞。」
害羞?他正在婉拒啊!方少行更覺得難以溝通,急急道:「在下確實已有傾心之人,不敢辜負二小姐良緣,還請二小姐喚人將門打開……」
「是誰?」她幽幽問道。「哪家女子如此幸運,能得先生之心?」
「這是在下的私事……」方少行拒絕回答。
她幽怨的瞪來,銀牙輕咬,「還請先生告知,如此奴家也能死心。」
方少行略一猶豫。
許二小姐見他有所動搖,立刻乘勝追擊。「莫非是先生欺瞞,其實並無心繫之人?既是如此,先生何不……」
「在下心繫之人,乃青樓之女。」方少行抿了抿唇,冷著聲音道。
許二小姐臉色一白,隨即又一挺腰。「男人三妻四妾,實乃常事。奴家既為正妻,自然要心懷大度,協助先生納得一妾……未嘗不可。」
方少行臉色略沉。「在下不喜如此倫常,娶妻當得一生一世,不可輕言納妾離異。」
聽他這麼說,許二小姐喜上眉梢。「先生對奴家如此深情,奴家這一生都追隨先生。」
方少行不禁頭痛起來,他歎口氣,「二小姐確實誤會,在下欲娶的,是那心繫的青樓女子。」
「青樓之女,低三下四,先生怎能娶入這麼不乾不淨的女子做妻?」許二小姐幽怨的說著,還要說服他,「先生若娶得奴家,方不辱家門。奴奴家為正室,當然不犯『七出』之罪,如此一來,先生要多少青樓女都——」
「我方少行,只對一人誓言終生。」他低聲而嚴整道。
許二小姐含怨瞧他。「……哪家青樓女,竟得先生如此傾心?」
見她咄咄逼人,方少行的倔強脾氣也上來了,緊閉嘴巴一聲不吭。
許二小姐無視他滿臉不悅,再行進逼。「先生若要奴家死心,何不說出那人是誰,讓奴家曉得先生不是有意欺瞞,這長安城內多少青樓,先生莫非還是胡說?」
方少行實在厭了她這樣逼迫。「……三千閣。」
「三千閣?」許二小姐毫不放棄,還要再逼,卻陡然臉色一白。她想起來了!她在鏡照牌樓上繡球招親過後,便慢慢傳出來的流言——她銀牙暗咬,「莫不是那青樓女人假扮成儒生,與先生每月皆會於茶樓之中?那樣女子無恥難堪,先生怎麼與她同同流合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