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禾?」
「你已經夠好了,杭悅離!夠好了,已經夠讓我們幸福的了。你這個人是天底下最濫的濫好人,你是即使犧牲自己,都希望我們過得舒舒服服的人!你說,這樣的人不好嗎?這樣的人不能讓人幸福嗎?這樣的人會讓人害怕嗎?」
杭悅離看著她,終於恢復了一點笑容。「稻禾,你好凶喔。」
「哼!因為我實在很討厭看到你這個死樣子!」稻禾又罵:「我怕你幹嘛?你到底有哪裡好怕的!真是的。」
「有啊。」杭悅離試著恢復輕鬆。「在床上熱情的我。」
稻禾臉紅。「我在跟你說正經的。」
「我也是跟你說正經的。」他說:「今天晚上,就讓你怕一下。」
稻禾跺腳。「哎呀!我不跟你說了。總之,不准你再這樣沒自信!你永遠是我們最好的杭悅離,我們才不會怕你呢!」說完,她急急要走。
忽然,杭悅離拉住她,將她拉回懷裡,他俯身,就是火辣纏綿的一吻。
那吻裡有感激、有疼惜、有想要一輩子廝守的渴望。雖然稻禾又在憋氣,可是她感受得到。
「又憋氣。」杭悅離放開她,寵溺地說:「不要忘記,你不叫我離,我就這樣懲罰你。」
「厚!你這個人很奇怪耶!」因為太羞了,稻禾捂著臉趕緊跑掉。
「小心點,不要跌倒喔。」杭悅離在她身後叮嚀。
他癡癡地看著她的背影,臉上又露出了五味雜陳的表情。
他輕輕地說:「謝謝你,稻禾。」
謝謝她願意大聲說出來,她不怕他。
他希望她一輩子,都不要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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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大寶與稻禾一起準備午餐。午餐是杭悅離早上就準備好的,他們只需將食物回熱就可以了。
備好午餐,他們便分頭去叫其它孩子們進來用午餐。
「五寶、六寶、七寶,進去用午餐嘍!」她沿途叫著。
「好。」
「啊!八寶。」稻禾問:「你有看到九寶嗎?」
「沒有耶。」
七寶說:「我剛剛看到他跑到門外,去看挑貨郎。」
「耶?他跑出去了?」稻禾趕緊跑出院門,跳望巷弄兩端。
在前巷另一端,她隱約看到一個小孩的身影。
她瞇著眼,想看清那是不是九寶。
此時,那孩子身邊出現一個男人。那男人蹲下來跟孩子說話。
孩子點點頭,男人站了起來,孩子便跟著男人走了。
直到那一刻,稻禾終於看清了。
那孩子的確是九寶!
看到他和陌生的男人走了,稻禾的心簡直要跳出來。她不顧三七二十一,拔步要追。
她邊追邊喊:「九寶!你去哪裡?你回來啊!喂!九寶——」
因為追得太猛,稻禾眼前一黑,便栽了觔斗,跌得滿身灰土。
「好痛……」她一抹下巴,發現都擦破了皮,流了血,痛得都快流出眼淚。
她心裡很慌。杭悅離不在家,就該由她來保護孩子,這是她唯一可以為杭悅離做的事,她不可以讓他擔心,更不可以事事都依靠他。
想著,稻禾咬牙,又爬起身,搖搖晃晃地往前追去。
好不容易跑到拐彎處,稻禾慌張地四處張望,卻都沒有看見九寶與那男人的身影。
「九、九寶……」無助終於讓她哭了出來。她邊走邊喊:「九寶、九寶……」
她不知道九寶往哪個方向走去,只能直覺地一直走、一直走。
忽然,她覺得有人靠近她。她心一悸,趕緊回頭,看是不是聞聲找來的九寶。
「九寶!」
一回頭,那根本不屬於孩子的身影整個籠罩住她,她眼前霎時一片灰黑。
那男人靠得太近,稻禾警覺有異,急著後退。
可那男人更快,一手攫住了她,那種抓法,會讓人以為他想吃了她。
稻禾嚇得叫出聲,猛地抬頭,才看清了這男人的面目。
她一愕。
她以為她看到了杭悅離,變得邪惡、憤世嫉俗、不再溫柔的杭悅離。
「你怎麼這麼莽莽撞撞的?稻禾。」那男人笑著說。那笑,竟讓人覺得不懷好意。
他用像杭悅離的臉、像杭悅離的聲音,叫她稻禾、跟她說話,不知為何,竟讓她覺得噁心又陌生。
突然,稻禾心生一念。
「你、你是杭噩?」她叫,一邊想掙脫他。
杭噩嘴角一勾,突地更用力將稻禾拉近身,另一掌毫不憐香惜玉地劈向她的頸窩。
稻禾被擊昏,倒在杭噩的腳邊。
杭噩冷笑著,看向左手邊的牆角縫,那裡正躺著失去意識的九寶。
「我準備好了,杭悅離。」
杭悅離突然全身一寒,抖顫了一下,手上成堆的卷軸全掉在地上。
他的頂頭上司見狀,馬上罵道:「你在搞什麼啊?杭悅離。」
他趕緊笑笑,賠不是。「抱歉、抱歉,腳絆到了東西,我會收拾好。」
雖然他貴為全禁國最尊貴的武侯之一,也曾在穰原當過高階京官,可現在,他不過是個連七品官都不如的小小參軍,充其量只是地方小縣爺的跑腿夥計,再加上他從不擺架子,被人罵了都能微笑以對,總教人以為他是個好欺負的人。因此在這以大吃小的官場裡,只要他做錯一件事,就會馬上討罵,好讓那些人彰顯自己的權威。
「真是的,做事這麼不仔細。」那人還不放過他,碎碎念。「難怪會被貶到這鬼地方。」
杭悅離聽了,仍是帶著笑,彎腰撿著掉落的卷軸。
此時,縣府門戶的守衛跑了進來,通報道:「杭參軍,外頭有人找你。」
「什麼?是誰?」杭悅離好奇。來這裡四、五個月了,不論是家裡的人還是外人,都沒有人找過他。」
「是兩個小孩。」守衛說:「好像叫大寶和二寶。」
杭悅離愕然,直覺不安。他匆忙放下卷軸,急急往門口奔去。
大寶和二寶就站在府門外,兩個小小的身影被巨大的府門影給壓得極小,像要被消融一樣。那景象更讓杭悅離感到害怕,腳步更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