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圓睜了下,敏捷的抽出衛生紙,不過不是料理自己的傷,而是跪在地上,壓在地毯上有血跡的地方,一邊喃喃自語的慶幸地毯是寶藍色,不然她就完了,可能賠不起之類的話。
她的低喃一直得不到任何回應,她吐了吐舌頭後,緩緩的抬頭看著衛仲恩一臉鐵青居高臨下的瞪著她。
「應該……」她有些不安的說:「不會留下痕跡。不好意思。」
「見鬼了!那不過就是地毯!」他真懷疑她的腦子有問題。
他不悅的一把拉起她,推她坐回沙發上,拿著一條乾淨的毛巾壓著她腳上的傷口。不顧自己的傷,只顧地毯——真是有病。
龔真希睜眸看著他,沒料到他這麼自然的單腳跪在她前面,專注的清理她的傷口。
不知為何,她突然覺得呼吸困難,身體發熱。
「或許我們該找個醫生來!」他說。
一提到醫生,她全身一僵——
「拜託!不過是小傷,找什麼醫生。」
他抬頭瞄了她一眼,注意到她眼底一閃而逝的驚慌,「我還以為只有不懂事的孩子才會不喜歡看醫生。」
他挖苦的語調讓她變得不自在。從她十歲那年,她到醫院去認車禍死亡的父親的屍體之後,她就討厭那裡,包括那些穿著白衣的醫生和護士。
「真給我說中了,妳怕看醫生?」他的嘴唇微彎,語調帶著嘲笑,「妳還真幼稚!」
「奇怪,我只是不喜歡看醫生而已。」她不服氣的回嘴,「幹麼說我幼稚,我已經二十歲了!」
「我知道。」他抬頭看到她嬌美的身材,「看得出來,該發育的都發育得挺不錯。」
感覺到他的細細打量,她身上每根寒毛都豎了起來。
兩人很靠近,近到她可以清楚看到他臉上的各種變化。他看她的眼神,好像又想要親吻她……
「我是腳受傷,」她突然感到口乾舌燥,聲音沙啞,「不是手,其實我可以自己……」
他丟給她警告的一瞥,她立刻識相的閉上嘴。
因為兩人的靠近,她注意到他掛在脖子上的小小黑色圓形物。
「你的項鏈好特別!」
「這是隨身碟。」他分心的回答。
「隨身碟?」她的眼底閃過一抹光亮,「裡頭有很多重要的東西嗎?」
「嗯。」他輕應了一聲當是回答。
她的目光停留在他的隨身碟上,微微失神。
「我等會兒跟我的家人有一個晚餐約會。」處理好她的傷口後,衛仲恩抬頭看著她,「妳待在房間裡。」
「我不能跟著去嗎?」
「不行!」他想也不想的拒絕。下意識的,他不想讓她看到他與母親對立的相處情況。
更重要的——看著一臉天真的她——他母親絕對不會喜歡她!她不是她所喜歡的類型。
突然衛仲恩眼神微斂,注意到她的浴袍前襟微開,他伸出手,為她拉緊。
他沒有再試圖碰她,因為他擔心一旦開始,他們可能會停不下來。
稍後吧!他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看著她眼底閃著不解,他只微微一笑,輕吻了下她的臉頰。
第3章(1)
晚餐是一陣冗長而無趣的時光!
雖然繼父尼爾和弟弟拚了命的想要緩和氣氛,但效果不佳,最後兩父子放棄的對視一眼。
「你該留在台灣,而不是來到這裡!」一頓飯下來,衛寄華這句話重複不下二十次。
他終於受夠了!
「真是愉快的一餐,」衛仲恩臉不紅氣不喘的說著場面話,「我吃飽了,先失陪了。」
一整個晚上,他的心都在房間裡的龔真希身上,對應付自己的母親一點興趣都沒有。
衛寄華聞言身軀明顯一僵。
「甜點都還沒上!」衛以和不安的瞄了一眼神色大變的母親。
「留給你吧!」衛仲恩輕拍他的肩膀。
「我知道你的房裡有一個女人!」衛寄華聲音緊繃的開口。
就算聽到她的話,衛仲恩依然沒有費心的停下腳步。
「我一進飯店就聽說了,」得不到長子的回應,她的語氣轉為不善,「她整身濕透,還打著赤腳,一身狼狽,不知分寸的對著服務生笑得亂七八糟,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正經的女人。你是從哪裡帶回來的?」
她的話是如此尖酸刻薄,令衛仲恩不得不停下腳步,居高臨下的瞪著她。
「你應該記得你自己的身份,」沒料到會對上他眼底閃過的憤怒,衛寄華微喘了口氣,但依然堅持己見,「你不該跟不三不四的女人扯上關係!別忘了,你外公很重面子,你不要臉,也得顧念一下我跟他老人家!」
「在妳年輕時,」衛仲恩轉而用中文說道:「跟不三不四的男人扯上關係時,妳似乎也忘記了自己的身份,那時妳怎麼不擔心外公丟臉?」
衛寄華的反應像是被狠狠打了一個耳光,全身因憤怒而顫抖,目光不禁瞟了自己的丈夫一眼。
「放心吧!」他淡淡的看著一臉擔憂的繼父,十足十的老好人,一切都以母親的意見為主,將她奉為女王一般的崇拜,但在他看來,母親根本不配!「他聽不懂中文。」
「仲恩,」衛以和揉著發疼的太陽穴,他多少懂點中文,母親與哥哥之間的劍拔弩張令他難受,「你不應該這樣對媽說話!」
沒有費心留下來聽那些令人厭煩的指責,衛仲恩不發一言,一臉冷峻的轉身離開。
※※※※※
站在鏡子前,龔真希近乎著迷的看著套在她腳上的鞋子。
這是一雙從她有記憶以來,所擁有最好、最美的一雙鞋!
當然龔君瑜——她妹妹擁有許多名貴的鞋子,但都不屬於她的,她只能帶著羨慕的眼光看著她,幻想著有一天,自己也能擁有其中的一雙。
十分單純的黑白相間,上頭有著一朵白色的山茶花,簡單的設計卻又不失典雅大方。
龔真希怎麼也沒料到,她的夢想會有成真的一天,而實現她夢想的是衛仲恩,一個陌生的男人。
她坐了下來,就算腳上因為稍早在街上打著赤腳奔跑而有大小不一的傷口,她還是捨不得把腳上的鞋子給脫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