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不婚流行主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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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頁

 

  「別弄了。」寧昱凱上前握住她的手腕,阻止她那無意義的撥弄動作。「擷羽,看著我。」

  冉擷羽不理他,一手被制住,她掙不開,索性用另一隻手收拾物件,全當沒聽見。

  「看著我!」

  他一字一句,充滿力道,冉擷羽無法反抗,只得依言抬眸,赫然驚見眼前的男人臉容憔悴、表情嚴肅,一雙因疲憊而凹陷的眼緊緊睇望著她,目光不知怎地使她有些懼怕,她想掙開,但不只手腕,就連臉都被他的另一隻手徹底制住,動彈不得。

  她眼底浮現的脆弱擰疼了他,倘若可以,他願她一輩子都能活在虛幻裡,但那並不是真正的慈悲,他不得不狠下心來漠視她內心的祈求,即便眼眶發燙,他仍堅決道:「擷羽,媽已經死了,我們都參加了她的喪禮,你親自為她撿骨,放進塔位裡的,你——」

  「我累了。」冉擷羽截斷他未竟的話語,臉上是一片冰封的麻木。「我想睡了。」也許一覺醒來,她會發現一切不過是一場惡夢,或者連她這個人的存在都只是夢裡其中的一環,真正的她,其實生長在一個快樂家庭,無憂無慮,一點都不缺愛……

  「擷羽!」寧昱凱一把扯過她,用力得幾乎在她肩上留下痕跡,可她恍若未覺,只顧著掙脫,不願再多聽一句,寧昱凱只得使出力道,不許她逃開。「媽已經死了!她死了!你聽清楚了嗎?她死了!」

  啪!

  偌大的巴掌聲在室內迴盪,冉擷羽瞠眸,有些不可置信地看望自己的掌心,她顫著手,那兒傳來的痛楚鮮明刺骨。寧昱凱轉過臉來,白皙的頰浮上一道紅痕,顯見這一掌力道十足,可他並未動怒,一雙黑眸柔柔看望著她。「冷靜一點了嗎?」

  「我……」她嘴唇掀動,目光迷離,看著被她屢次傷害的男人,始終站在她的面前,寸步不離,為什麼他可以做到這種程度?

  因為愛。

  他黑黝黝的眸子直盯著她,一步都不打算走開,讓她莫名覺得可怕,不由自主撇開頭。「我以為……我只是作了一個夢。」

  「這不是夢。」

  是,她知道,她親自去看了母親最後一面,參加她的喪禮,替她撿拾骨灰,最後再置入塔位裡。這一切過程太鮮明,鞭笞著她,她多渴望這只是一場過分清楚的夢境,可卻不是……

  她漂亮的眸子顯得空洞,整個人像是失去了靈魂,她推開他,以夢遊般的姿態走入浴室。寧昱凱跟著她,看見她爬進浴缸裡,然後緩緩坐下來。剛使用過的浴室還有些水氣,她不在意,此刻她已徹底被悲傷浸泡,只等著發霉潰爛。

  冉擷羽環住自己,身軀縮成一團,腦袋斜靠著冰冷的磁磚牆。這是她脆弱至極的表現,把自己藏入一個難以得見的角落,任其發爛。過去他曾多次在各種不同死角發現她的蹤跡。他彎下身來,唇吻落在她的額際、眼角、唇瓣,感受到她的痛。而她痛,他也並不好過。

  「擷羽,哭出來好嗎?」

  他捧著她的臉,小心翼翼地勸誘著她。她蒼白的唇抖顫著,哭……她想哭……但哭了就是承認這不只是一場夢,而是現實。現實裡,她最重要的人,已經不在了……

  「我、我不知道……我一直以為有天她會好的,總有一天她會看得見我,我只剩下她了,為什麼她拋棄我一次不夠,還要拋棄我第二次?」她好痛,渾身上下疼得幾乎要裂開。「我到底做錯了什麼?為什麼她不要我……她不愛我……沒有人需要我……」

  「你沒錯,你什麼都沒錯。」寧昱凱一下子抱緊她,捨不得她再這麼否定自己。「擷羽,我需要你,我們結婚了不是嗎?你還有我,而我……也只剩下你了。」

  冉擷羽睜大了眼,看著他,那一雙沉靜的黑眸洋溢著某種悲傷及祈求,她這才發現,這些年,她至少還有一個母親,可他呢?除了她,她還有誰?

  但……她好累。「我不要愛了……好痛苦……」

  「我知道。」寧昱凱抱住她。「但你不能不愛。」至少,不能不愛我。

  「我好累……」

  「愛我,你就不會累了。」他親吻她。「我會比媽還要愛你……」

  她沒給你的,我給你,所以,請你也這麼愛我。

  我讓你愛。

  那無言的渴求,冉擷羽感受到了,她的人生唯一一次傾盡所有的愛,下場卻是遍體鱗傷。她愛的人不期望她的愛,而眼前這個她始終無法愛的人,卻一次一次地告訴她:他需要,他需要她,需要她的愛……

  現在,她只能愛他,也只想愛他。

  她哭了。哭得聲嘶力竭,用盡全力,似要將體內所有的悲傷傾盡,發狠地哭。

  寧昱凱任她哭著,開始剝除她身上的衣物,打開水龍頭在浴缸裡注入熱水,洗滌她渴盼情感的身軀。哭喊的過程中,她在他身上落下疼痛痕跡,寧昱凱一聲不吭地接下。這是愛的試煉,他甘願為她承受,即便相較於她內心的痛,這只是九牛一毛。

  他抱著她、哄著她、吻著她,感受這個脆弱的她依賴自己,第一次感受兩人的貼近。置之死地而後生,她無依的心終於真正地靠向他,寧昱凱將濕漉漉的她自水裡撈起,以毛巾擦乾,簡單地套上浴袍,把她安置床上,親吻她。「好好睡一覺,我們明天去看看媽吧,好不好?」

  疲憊至極的她回不了太多話語,只微弱地點了個頭。「好……」

  冉擷羽睡下了。

  寧昱凱把床頭燈轉小,在暈黃的燈光下俯看她虛弱的沉睡姿態。這幾天他們都太累了,可此刻他卻覺得無比充實。他的擷羽終於打開了一點點的縫隙,即便這是趁人之危,可他不得不用這種最殘忍的方式扯開她的傷口,逼她正視,再將自己敷於其上。倘若她需要活下去的意義,那麼,他希望那個理由只能是他,也只該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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