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機械式地點了點頭。
「好早。」
寧昱凱俊秀的臉勾起一抹溫淡笑弧,透亮的眼好似一下子便將她的一切給看穿,冉擷羽頓時有些窘。「就……身體有點不舒服。」她不想、也不可能說她是因為沒有他而沒了興致,草草回來的。
可即便她不說,寧昱凱也懂了。「進來吧,吃點東西?」
冉擷羽無法說不。
她確實餓了,宴會上再精緻的食物都勾惹不起她的食慾,腦子裡淨轉著他第一次給她做的料理,一碗清粥。何況……她已分手,恢復單身,沒了任何必須強力拒絕的理由。
她走了進去。
本以為昱凱直到現在才要準備吃的,可並非如此,一切早已就緒,只差加熱盛盤,桌上甚至佈置著蠟燭,儼然一派過節氣氛。她看著,心底驀地有些悶。「你約了別人?」
「誰?」寧昱凱端著一碗湯從廚房走出來,他清俊的臉上滿是疑惑。「你說這些?」
冉擷羽僵硬地頷首,寧昱凱見狀一笑。「就算一個人過也可以弄點氣氛,何況……你不是來了?」
冉擷羽愣了。
「你肯定又只喝了酒,先喝點湯吧,其他還得再等一下。」
她接過他端來的湯,清燉牛肉湯用了最好的牛肉及洋蔥燉煮,調味料僅加了點海鹽及現磨胡椒,喝下去甘醇順口,熱燙的湯汁滑過了喉管,溫暖了她原先冰冷不已的胃。
其他東西還得等,表示他都已做好只欠加熱,可這碗湯好似早猜到她會回來一般,帶著恰好的熱度。冉擷羽眼眶有些熱了,卻又有種遭人看穿的窘。
他早知道她會提早回來,甚至空著肚子,沒吃任何東西。
他對她的瞭解透徹得讓人心慌,他從不說一句他懂她,可每次總會在她最需要的時候出現,安靜地陪伴。他喜歡她,從不避諱表現出來,那是一種無形的壓力,他懂,可施加的力道恰到好處,讓她無法忽視也難以說不。他捉緊她的弱點,以卑微的姿態祈求她給他一席之地,卻又滴水穿石般地侵入,一步一步開疆拓土,加深他對她的影響力……
是她小覷了他。
冉擷羽苦笑,回想當初默許他的遷入也許就是錯誤的第一步,如今一步錯步步錯,她該如何挽回頹勢?
不過,今天這種日子,她不想再硬撐,破壞任何美好氣氛,那太累了。
「這個給你。」
她從自己一直背著的大包裡拿出一樣事物,長形盒子用深綠色的格紋包裝紙弄得很精緻,寧昱凱見了,炯黑的眸很是驚喜。「這是禮物?」
冉擷羽點了點頭。
他目光乍亮,如星星一般閃著光。「謝謝你。」
他將那包裝紙拆開,欣喜的表情一點不假,那光如針刺紮著她,有些疼癢。不過就是一個聖誕禮物……如此簡單的事,卻讓他露出了這般高興的樣子,讓她忍不住……就是忍不住,想再對他好一點點,即便她深知不該。
「天,你居然送我菜刀?」終於看見了內容物,寧昱凱噗一聲,語氣裡再掩不住笑意,他真不敢相信!「哈哈哈……擷羽,你真天才!」
寧昱凱難得大笑,冉擷羽被他笑得無法再深思,表情尷尬。「這很貴耶!」
「這是以後要我常做飯給你吃的意思嗎?」
「……隨便你怎麼想。」事實上,她原本打算送鍵盤的,但這小子收藏的鍵盤實在太多,加上又常交替使用,她根本不知道哪些他有哪些沒有,就怕買到重複的,最後索性挑了這把名家所制的進口菜刀,至少實用。
「這很棒,我很喜歡。」這禮物獨一無二,不是誰都能收,代表她真的為他用過心,他很難不愛。
寧昱凱笑得燦亮,表情很真心,這令冉擷羽鬆了口氣,可他剛才實在笑得太過分了。「我的呢?」
「嗯?」
「我的禮物啊。」冉擷羽厚臉皮地伸手,她事前沒說會送他禮物,何況兩人又不是情侶關係,她猜他應該沒準備,果不其然——
「我整個人都給你當禮物了,這還不夠?」
冉擷羽一下子被湯水嗆到。「咳咳咳!這、這種話你說得出口?!」
講的人倒是一副理所當然。「為什麼不?就怕你不敢收而已。」
可惡,被說中了。
「我餓了。」
冉擷羽撇撇嘴,顧左右而言他,寧昱凱淡淡扯唇,很配合地沒多說。「應該熱得差不多了,你等等。」
說著便走進廚房,過一會兒,一道道簡單卻細緻的菜餚上桌,毫不意外全是她愛吃的菜。霧氣燻熱了她的眼,寧昱凱就在那氤氳的後方微笑著,點上蠟燭,問她:「還能喝嗎?」
冉擷羽點點頭,他拿出一瓶冰過的氣泡酒,啵地一聲打開,清甜的淡淡酒香便逸散在空氣裡,他將那淡金色的液體倒入同樣冰過的香檳杯,將一杯遞給她。「乾杯。」
她接過酒杯,指尖短暫相觸時帶起一股麻顫,那熱潮從背脊深處湧上,燭火搖曳,在此情此景下瞅著對方,有些感覺似乎就不大一樣了。
火光後的寧昱凱依舊笑著,他墨發落在額際,微遮住眼,他喝酒的動作很輕,因吞嚥而上下滾動的喉結不知怎地很性感,冉擷羽抿著酒液,一股熱麻自她小腹一路灼燒至頭頂,還沒喝下便已覺得微醺。
他一舉一動無不帶著強烈的勾人氣息,一被那黑亮亮的眼給盯住,冉擷羽就好似被人下了定身咒,她泛起疙瘩,他分明沒怎麼看她,她卻覺得自己裡外都被看透。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個總眨著清亮眼眸的男孩,居然開始懂得用這種屬於男人的成熟目光望著自己?
冉擷羽渾身躁動起來,好像不說點什麼,就會被自己的心跳聲給吵死。「第一次遇到你的時候,你還躲在媽媽背後不敢見人呢。」
寧昱凱聞言扯了扯唇,一笑。「人是會變的。」
他明白她刻意提起兒時回憶的理由,彷彿藉此提醒自己他仍是那個跟在她後頭小姊姊長、小姊姊短的小男孩,但現實是,他早就改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