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忙完,她工作告一段落,還是得在現場待命,她定定望著活動現場,沉默著,等待有人指示,她再去把在裡面的薛守栩請出來。
背後的小隔間,是來賓休息室,剛剛已經出場過的兩個美麗名媛,跟薛守栩一人,待在同一室內。
名媛吃著糕點,邊聊天邊等司機來接,她們出場幾分鐘,換得如雷喝采,天生是時尚焦點,精心打扮過的模樣,引人瘋狂模仿。
薛守栩低頭整理鏡頭,聽見旁邊吱吱喳喳的聊天聲,她們話題一個換過一個,從彩妝衣服聊到名牌,還有誰家要出國度假,哪個人買了什麼奢侈品……忽地,名媛甲開了個話題,引起他注意。
「真是不要臉,還敢繼續出現在這圈子,有夠誇張!」
名媛乙一臉不明所以。「什麼啊?」
「喏。」名媛甲將手一指,名媛乙順著看過去,從半開的門中,看見外面站著的夏茵。
「幹麼?」
「你不知道?她就是那個騙了王天祐一堆錢的女人啊!雜誌上不是說名表嗎?聽說還送了名車跟房子,結果只是為了錢。」
「就是她?!」名媛乙也略有耳聞。「我聽說當初就是這女的倒追,然後騙了一堆錢就說要分手,原來就是她喔……長得很漂亮,可是那些專門攀附權貴的女人都長得很漂亮,說到底還不就靠漂亮才能騙那幾個錢。」
名媛甲一臉不屑。「我最討厭這種女人,水準真低,早知道今天是她辦的活動我就不出席了,我現在就想走,跟她在同一個地方呼吸都讓我覺得不舒服……」
忽地,砰一聲,她倆被嚇著,紛紛轉頭看向後面男人,他一臉陰鬱,散發不快情緒。
這不是今天的攝影師嗎?做啥這麼大聲?她們看著大攝影師忽地站起,看也不看她們一眼,走出門。
從半開的門,她們看見攝影師拽住剛剛被她們說三道四的夏茵,然後不顧夏茵反對,將她拉了進來。
薛守栩拉著夏茵站在她們面前,他很生氣,異常生氣,瞪著眼前兩個女人,嗓音一沉。「道歉。」
道歉?!
名媛甲指指自己。「我?!」
「還有她。」他努努嘴,表示旁邊的名媛乙也該道歉。
「我幹麼道歉?真好笑,我又沒說什麼,就算有,說的也是實話。」
薛守栩冷目一瞪。「你憑什麼證明是實話?」
「我……大家都這樣說!」名媛乙挺了挺胸膛。
「那你呢?她說因為大家都這樣說所以就是實話,你是當事人,你說話才最準。」他側過目光,看著身旁的夏茵。
夏茵被嚇壞了,剛剛在門口,她們的話她斷斷續續有聽見,沒想過要來辯白什麼,只是很難過的覺得,薛守栩也在裡面,他也聽見這些……
可沒想到他就這樣衝出來,將她狠狠一拉就拉到這兩人面前,要她們跟她道歉……夏茵很感謝願意這樣做的他,可是,她不願樹敵,更不願拖他下水。
她想息事寧人。
可是這剎那,接觸他相信的目光,她忽然不知如何是好,咬著唇,她沒說話,聽見旁邊名媛甲哼哼笑了一聲。「叫她講什麼?不都默認了,不要浪費我們時間。」
「她還沒講。」他冷著嗓。
夏茵凝視著薛守栩,不知道他為什麼這樣幫她,大家一聽這謠言就都直接判她死罪,怎麼他不一樣?心口,忽然很暖很暖,有一股勇氣,狠狠衝上,她凝眸,頭一回,有了想說出實話的想法。
「不是真的。」夏茵開了口。
她定定看著眼前兩人,目光如炬,態度不疾不徐。「這不是真的,我沒有收名車豪宅,事實上,我連名表也沒拿——」
「笑死人,你這樣說我就信?」
「說謊每個人都會啊,你說不是難道就不是嗎?拜託讓讓,我的司機來了,我懶得在你這種人身上浪費時間。」
她們兩人各丟下一句,就鑽過他們之間,走了。
第2章(2)
室內,忽然變得很靜,只剩下他們。
夏茵感覺那氣氛的緊繃,她沒忘記還有工作,於是什麼也沒說,也跟著就要往外走——
但手臂還被拽住。
她低頭凝視那只握住她手臂的大手,再抬頭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外面……」
「你剛剛都有聽到?」
薛守栩的表情很嚴肅,深邃眼睛嚴格地望著她,嗓音沉又冷。
沒聽見她回話,他再問:「我說,你剛剛在外面都有聽到她們談論你?」
夏茵點了頭。
他凜著臉。「然後你無所謂?」
不,她不是無所謂,只是……她望向他,說不出那些藉口,事實上,她怎可能不介意?只是學會麻木,所以能裝作沒聽見。
她抿了抿唇,回道:「我很謝謝你替我講話,可是我真的不在乎這些。」
「不在乎?你不在乎?被人講得這樣難聽,你不在乎,可是有沒有想過在乎你的人的想法?你的家人、你的朋友,他們全不在乎?!」他不敢相信。
她不吭聲,目光嚴肅,看著他說這些話的神情,臉上笑容不再,目光帶著怒意與不平。
他深吸口氣,看著她神色平淡,又是那一逕的落寞,他搖搖頭,道:「我不明白,一個人怎麼能對這些不在乎……」
夏茵揚眸,對上他的眼睛。
下一秒,她輕輕笑了,那笑容很淡很淡,但薛守栩真的看見了。
「謝謝你,你是第一個願意對我說這些的人。」
她邁開腳步,這回,他的手不再禁錮她,他因為這話而震撼,鬆開了手,任她走出去。
薛守栩不敢相信。
她說,他是第一個說這些話的人。
她還說,謝謝。
她沒有朋友嗎?沒有關心她的人嗎?他看著她在外面站著,那落寞側顏,讓他心頭一緊,剛剛太生氣,氣她不扞衛自己,這樣被動懦弱,在他薛守栩的世界裡,怎麼可能會任人唾罵?
可是這一秒,她說感謝他,那話語中的苦澀讓他恍然明白,這女人,她不是不扞衛自己,也不是不知道怎麼扞衛,而是不知道該為了誰扞衛,又為了什麼來扞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