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輕擁著這愛膽心的小女人,心疼的,再印下一吻。
「我知道。」兩人一起逃亡的那幾夜,這女人在惡夢中,都會一再反覆同樣的,如誓言般的夢囈,他好奇去查,才發現她說的,是希波克拉底的誓言,那是習醫者,最初也最終的銘誓,她一直沒有忘掉,她始終記得,醫者之心。
「我知道。」他溫柔的看著她,沙啞但堅定的重複著:「我知道妳沒有,妳沒有違背妳的誓言。」
他的信任,讓夏雨心一顫,淚又滿,濕了眼,如泉湧出,落下。
她不由自主,收緊了手,將淚濕的臉又埋進他肩頭。
天啊,他真的很希望她別再哭了。
他寧願她大吵大鬧,對他生氣,甚至毆打他也沒問題,就是不要再哭了,他覺得自己的心臟一再被擠壓,縮了又縮,縮了再縮,都快缺氧了。
終於,這個頑強的女人,來到他身邊,走入他懷中,學會信任他、依賴他,將她的脆弱,赤裸裸的展示給他看,但他真想自己可以早一點認識她,早一點將她納入羽翼之下,讓她不需要面對那些可怕的抉擇,承受那些苦痛。
和她相處越久,對這女人的憐惜和難以言明的感情,只越積越多,多得快淹沒了他。
「妳知道,我現在有一點點害怕。」他喃喃開口。
她感到困惑,抬起淚眼。
「怕被淹死。」他等到她看著自己了,對上視線了,才以拇指溫柔撫去她小臉上的淚,苦笑輕言:「我不太會游泳,對這件事很不拿手。」
有那麼一秒,她搞不清楚他為什麼忽然說起這個,他扯著嘴角,但眼中沒有笑意,只有無盡的疼惜與柔情。
然後,才意識到,他說的,不是海,是淚。
她的淚。
第12章(2)
「我真的…… 」
他凝望著她,緩慢而沙啞的說著,然後他微微低下頭,舔去她臉上那又苦又鹹的淚水。
夏雨愣住,屏息。
「真的…… 」
那熱燙溫柔的唇舌,一次,又一次,舔吻著她的淚。
「很害怕…… 」
沙啞的嗓音,圍繞著她,訴說著他的擔憂,撼動溫暖著她的心。
他最後一個吻,落在她眼皮上,小小聲的懇求。
「所以,別再下雨了,好嗎?」
男人的眉心,出現了小小的紋路。
那表情,多無辜,就像小狗,但那不是這個男人裝出來的,他看起來,真的很困擾,甚至是憂慮的。
因為她。
心,渴望的抖;疑惑,湧出口。
「為…… 為什麼?」
他將她的手拉到唇邊,再印下一吻,反問;「什麼為什麼?」
那個吻,提醒了她,那一夜無聲的承諾。
指節,因他的吻,暖熱了起來,奇異的麻癢,順著血管神經,爬上心頭,那一秒,她幾乎以為全身的骨頭都被那個吻,融化了。
但,還是忐忑。
那夜,真是承諾?
「那個男人,就像是惡魔,你如何還能…… 」她瘖啞開口,卻無法將問題問完。
可是,他已經懂。
力剛凝視著她的淚眼,啞聲替她問完。
「愛妳?」
那個字眼,讓她為之輕顫,幾乎不敢相信,又莫名渴望。
他說過,上船前,說過。
那時,她還以為屠震是麥德羅;那時,她才曉得,自己早已深深淪陷,被他完全捕獲。
「這個問題,問得真好。」他來回撫著她的手臂,凝望著她,道:「我有一個朋友,他爸也是個惡魔,但他和他爸,全然的不同,除了外貌之外,他們的內在,沒有絲毫相像的地方。」
夏雨心頭一緊,只聽他再道。
「人,是可以選擇決定自己是什麼樣子的,妳希望妳是什麼樣的人,妳朝那個方向盡力去走,妳就可以成為那樣的人,就算不完全一樣,也會有八分像。」
熱淚,盈上了眼眶。
「妳是夏雨,不是麥德羅,就像阿震和肯恩,雖然和他擁有相同的基因,也不會和他一模一樣,更何況,妳只是他的女兒,不是他。」
他低下頭,再一次的,吻去她眼角的淚,輕扯嘴角,笑了笑,老實坦承:「況且,事實上,我猜我沒有什麼選擇的餘地,等我發現時,已經來不及了。」
她心口抽緊,因此疼痛瑟縮,可她還未來得及表示意見,他已經再次開口。
「那天晚上,在電梯裡,我試過放手。」
夏雨微愣,呆看著他。
「但妳不肯放。」力剛擰起眉,幾乎是有些著惱的,輕輕啃咬著她的手指頭,「我已經放妳走了,我給過妳機會。」
他確實有,她記得。
「妳沒放手。」他瞪著她,口氣幾近指控,「我們應該已經有了默契。」
「我沒想到…… 」她喉嚨緊縮,「我以為你很習慣一夜……」
他的白牙,輕輕陷入她的指背,帶來些微的疼,讓她為之噤聲,她清楚看見那雙明亮的黑眼,浮現一抹惱怒。
他咬疼她了,力剛知道,但這個女人又沒抽手,只是惶惶的瞧著他,然後她眼裡浮現理解。
「那…… 不是一夜情…… 」她恍然,震懾的悄聲將領悟說出口。
他滿意的鬆開了口,舔了她手上的牙痕一下,「妳很清楚不是。」
「我不…… 」
她想否認,但他再次打斷了她。
「妳當然清楚,妳害怕我知道真相後,就會棄妳而去,妳認為我很花心,不相信我會真的愛上一個人,就算會,也不可能是麥德羅的女兒。」
一顆心,卜通卜通的跳著。
他的話,讓她再次的,屏住了呼吸。
她沒有想到,這男人竟如此看透了她。
「妳以為我只是只孔雀,空有亮麗的外表,華而不實的頂著一顆小小的鳥腦袋,只喜歡那種美麗漂亮的女人,不懂得欣賞外貌之下聰明的腦袋,對不對?」
他說中了部分的事實,窘迫爬上了臉,夏雨只覺臉燒耳熱。
「你不笨,我從來不覺得你笨。」她小聲抗議。「我要是這樣想就太蠢了。」
「但妳認為我沒有辦法只對一個女人忠實。」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