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小倪沉默不語。
「師妹的作法縱存私心,但是血緣就是血緣,你是『雲濤劍仙』唯一的親人。」
「完成對母親的承諾,我只想平靜回到沈雲霓的角色,單純的沈家女兒,回報我辜負的養育之恩……」
「你和任燦玥糾葛至此,還想平靜回沈家?」牟放子直接澆她一盆水。「這段時間被保護得太好,讓你連思考都天真了?」
從她和任燦玥那場糾葛就可以看出,這一路上,誰是保護者。
「等會兒,你就離開吧!」趁屋內眾人都沉睡,始料未及時。
袁小倪啞然地看了一眼牟放子,最後才深吸一口氣道:「把『小皮』……就是跟在我身邊的那隻小貓,暫時找人照料,我不想它流浪,搶回寶物後,我會回來帶走它。」
牟放子沒答腔,但袁小倪知道他會辦到。
「到了南方,記得先到『普印禪寺』去看看你的母親和福姥。」
「牟老,你要是想我,每年要出『朝嵐古洲』走走,讓我看看你,否則你老窩在古城內,我是沒辦法看到你的!」
牟放子又是不吭聲地多灌好幾口酒,他實在不習慣感傷的氣氛,好一會兒才再道:「記住你想圓的夢,完成你的承諾就好,其他仇恨,都不屬於你該再背的。」
「臭老頭,我叫你要想我,每年要走出來讓我看你,聽到沒有!」袁小倪忙拉住他的手臂,強調地喊:「你最好照辦,只有我懂你愛喝的酒、只有我會替你找好酒你喜歡的東西只有我最懂,只要你出來讓我看到你,我都會替你準備好……」說著說著,袁小倪忍不住埋到他手臂上哽咽,許久沒再抬起頭。
「南方看起來雖安全,卻也是各方勢力最容易聚集的地方,自己多小心。」
南方沒有特別鼎足一方的江湖派門勢力,也因此,各方勢力為了拓展,在南方都有各自的產業與暗中較勁的力量。
牟放子邊說,邊將自己被她扯去沾涕淚的衣袖小心拉回來,他這老男人的衣袖只擦自己的酒漬,還有擦過她小時候的汗水和鼻涕,她長大後,就沒再讓人拿著亂擦了。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能掉淚,從小到大,你是死守師妹那句話,淚不掉半滴,死撐活撐搞勇氣。如今才和城主在一起一個多月,眼淚已經跟水一樣流了。」
任燦玥對她的影響真是太大了。
「你別管,反正每年沒見到你一次,我就冒死闖『斜陽古城』,如果我被任燦玥殺了,我要你內疚一輩子——嗚……」她再扯回他的衣袖悲切哭喊。
牟放子很想跟她說,真闖古城,任燦玥不會殺她,剛剛就說了會變成城主的禁臠,一輩子別想出古城了,怎麼老聽不懂。
但看她感情正豐富,一副視死如歸,老頭子額邊浮現的懊惱都只好忍下,由她發作!
「牟老……嗚,你是不是也感動得說不出話來……嗚……」
「跟你說不要把娘話和行為和我扯上!」他嘴硬的再把那張鼻涕眼淚狂飆的臉推開,起身朝屋內走去。
老臉一背對袁小倪,馬上扭扭臉上的鼻孔和雙眼,以免眼中的濕潤真化成水滑下來。
東方和南方交接一帶,山川縈迴,河谷平原多,雖是寒冬,不見林木、平原的蓊鬱蒼翠,更不見輕風拂掠時,撩動山河湖泊的詩情畫意美景,卻別有一番銀白壯麗的闊野景象。
「月泉門」和「門毒」的兩方人馬,在結冰的大河上狹路相逢,雙方沒有任何言語便駁火開蔽,瞬間,亂箭紛飛,刀光劍影,冰河上你來我往地殺紅了眼!
此處大河是重鎮要道,一到寒冬水面結冰,眾人都直接步行過河,原本要過河的當地百姓,一見江湖派門大仇殺,全都嚇得躲回家中!
河岸邊的高聳野林,一道隱於橫枝交錯中的身形,袁小倪悠坐在粗幹上,咬著嘴中發硬的肉條乾糧,看著下方兩邊的對戰。
原想先往南方的「普印禪寺」,卻遇上這支「月泉門」的小隊,袁小倪暗中跟著這支隊伍,就是想知道他們是否已有養父的下落。
雖才開戰不久,但她已看出兩邊的實力,這支「月泉門」隊伍,多為資深護院,能力、反應和對戰,都有那於一般門人,應該是特別精挑選出,趕來要支援主力的隊伍,沒想到半路卻遇上「門毒」的人。
看來前幾天古城和「門毒」一戰,把這幫餘孽的戰力削弱不少,只要再過一會兒,「月泉門」提早取勝,是明顯可見的。
她拿起身邊水袋喝口水,挖取樹梢的殘雪淨淨手,邊觀看前方戰況,果然差不多已到輸贏時候了,邊心想,要從這支隊伍身上,是探不到養父消息了。就在她打算離開時,卻看到不遠處,一抹熟悉的身形站在大樹下。
展岳?!袁小倪馬上全神警覺起,只見對方一臂己斷,另一臂舉起似在測風向,似乎在算計著什麼。她眼神瞇起,伸手握住身後的刀,評估著出手時機。
就在此時,一股獨特的氣息緩緩悄臨此地,看到遠方大片煙嵐似在凝聚時,袁小倪還沒多想,直至煙嵐濃聚成一團緩緩旋動時,她一楞,因為這非自然之態!
就在袁小倪發現異樣的同時,她感覺到有一股非常強的浩氣,正在上空緩緩形成,下方一群對戰的人猶不自知,這種異變沒有一定的修為,是無法辨別出。
從氣流的形成方向,憑著本能,袁小倪看向前方連綿山峰,璀璨雲海盤繞其中一峰,霞暉異彩隱透,此時四周的空氣已明顯改變,風拂來竟會轉向,吹不進河冰上的範圍,似有一股看不見的力量,正將此處罩下無形牆!
袁小倪驚駭對方的能力,不是一般高人或強者可言,究竟是誰?對方是想殺了河面上全部的人馬嗎?不論是「月泉門」或「門毒」邪教?
就在此時,她見到遠方的展岳似乎也感覺到了,只見展岳望向四周像在尋找藏於暗處的人,接著憤怒地一揮手離去,不再理會戰圈內的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