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不過是這陣子太忙睡得少罷了。」她趕忙握著她的手追問:「是不是鋪子發生什麼事了?」
「沒呀。」
「那你剛剛幹麼鬼叫?」
「……我擔心你呀。」她抿了抿了唇,彷彿要將這些話說出口,她有多難為情。
鐵凝香怔住。「你擔心我?」
「怎麼,你把我想成沒心沒肺了?還是你以為是因為成衣坊聲名大噪,訂單接到手軟,我才對你好?」
「訂單接到手軟?啊……對,我想起來了,百商宴,那可是宮裡一年度的採買耶,瑞英!」她笑得很激動,緊握著她的手。「就跟你說吧,我肯定可以賺回雙倍的錢。」
「不只,那些上門的賓客,一看咱們拿了百商宴的邀帖,一個個急著下單訂貨,就怕咱們的布匹往後只供大內,那些訂單……青雲還擔心吃不下。」
「不用擔心,我早就規劃好了,成衣坊後還有一大片空地和一棟空屋,二廠設在那裡,如此一來,就不怕應付不來訂單。」鐵凝香腦袋運轉得極手,恨不得趕緊下床,和大夥一起打拚。
「可是這麼一來,咱們人手不足。」
「那就趕快召集人手,而且,我會在成衣坊坐鎮。」
「大夫說你必須靜養幾日。」墨澈冷聲道。
鐵凝香不禁噘嘴瞪他。
「把成衣坊交給喜芽打理,可好?」她詢問著。
她想,要過瑞英這關,恐怕需要花一點時間跟她溝通,正想著要如何說服她,卻聽她說:「好。」
她一怔。「你說好?」
「你看中的,能有差池嗎?」大嫂在成衣坊的那席話如當頭棒喝,她聽了很有感觸。
鐵凝香不禁感動得笑瞇眼。「謝謝你,瑞英。」
「我才該跟你道歉……之前一直防著你,可這陣子我親瞧見你有多忙……」屈瑞英歉疚地垂下眼。
「別放在心上,我沒介意。」她早看穿瑞英只是替丈夫守著家產,事實上,她這人沒什麼壞心眼。
「那好,你好生歇息,我去吩咐人幫你弄點吃的。」
「我已經差人準備,藥也差不多該熬好了。」墨澈道。
「……你會不會太自動自發了?」鐵凝香瞥他一眼。也難怪人家會把他倆當成姦夫淫婦……在常家的地盤上這麼神色自若,真不知道該說他臉皮厚,還是有股天生氣勢讓人不敢造次。
「我要照顧你。」
「你……」她輕咳了聲,小臉微微泛紅。想起這傢伙在眾人面前抱她,要說他們兩個沒一腿,大概也沒有人會信了,是說,瑞英在場,他是不是該收斂一點?
「大嫂,其實……大哥已故,你如果想離開常家,也不是不可以。」屈瑞英看著兩人互動,再聽墨澈的話,猜想兩人大概是日久生情了。
鐵凝香疑惑地看向她。
「先說好,我不是要趕你走,只是要告訴你,你可以先離開常家,我再要青雲收你當義妹,如此一來,他日如果你要出嫁,總有個娘家可以依靠。」
她原本的娘家位在南方小村莊,聽大哥說過,把一個女兒遠嫁到京城,在當地人來說,就等同賣斷女兒的一生。
鐵凝香聽得目瞪口呆。這一刻,她突然能夠體會為何喜芽那時會落淚,原來那是喜極而泣……她很獨立、很大膽,可是來到這陌生的環境,她當然還是希望有人可以接納自己,讓她有歸屬感。
她忍著淚,笑得傻氣,就連屈瑞英也是莫名地想掉淚,適巧丫鬟端著膳食和藥走進房裡。
「我先走了,你吃點東西再喝藥。」屈瑞英輕拍著她的手。
「你不留下來一道吃?」
「不了,我得去織造廠一趟,青雲擔心蠶絲不夠,要我過去清點。」
「喔……」
丫鬟們將膳食和湯藥擱下後,也跟著離去,房裡瞬間靜默下來。
正當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墨澈起身,端來膳食,再坐床邊,那姿態就像是要親口餵她吃似的。
還真如她所料,他舀了勺粥後,放在嘴邊吹涼了,輕輕地遞到她唇邊。
「我自己吃。」
「我喂。」我堅持。
鐵凝香無奈,只好張口由著他喂。
她一口一口地吃,想起成衣坊發生的事,不由得問:「今天在成衣坊時,你對那個穿官服的男人所說的那些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要他記住自己貪污的金額。」
「咦?你怎麼會知道?」
「當時我還在朝堂裡,都督府的用度花費都得經過戶部審核,自然有眼線會跟我回報一些消息。」
「那你怎麼不跟皇上說呢?」
「來不及。」
「為什?」
「因為宮變。」
她輕呀了聲,睇著他半晌,試探性地問:「你根本就沒有叛變,為什麼被牽累了卻不說?」
「你怎會知道我沒有叛變,又怎會認為我是被牽累的?」他長睫顫了下。
「因為你根本就不是那種人,你要是,怎會注意那個官貪污?話說回來,為何你一說出貪污的事,那個官就臉色大變地制止那混蛋?而那個混蛋又怎會那麼囂張地批鬥咱們?好歹禹親王在場,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不是嗎?」她一直覺得很難理解。
墨澈有些驚訝她竟將細微處看得如此仔細。
「喂,當年宮變到底是怎麼回事?還有,今天的況狀怎麼那麼怪,你倒是說說呀。」她催促著。
他想了下,瞧她把粥吃得快要見底,站起來,把湯藥端來。「把湯藥喝下,我就告訴你。」
鐵凝香橫眼睨他。「我聞到苦味了。」這人……要聽他說往事,還得同意他條件,他不當商人還真是可惜了。
「良藥苦口。」
「我討厭吃苦。」
墨澈端著碗,瞟她一眼。「還是要我親口餵你?」
她瞬間瞪大眼,趕忙阻止,「我自己喝。」
哇,原來他是個狠角色,軟的不行就來硬的。
墨澈單手扶著她坐起,將藥碗端到她面前。
她無奈地垂下臉,深吸口氣,接過藥碗,先是淺啜一口,發現那湯藥苦澀還帶腥,一臉可憐兮兮地向他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