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蕩婦配著三等奴,倒也挺搭的,還真是絕配。」那人再道。
一聽到三等奴,鐵凝香瞬間失去理智,比聽到有人罵她蕩婦還要教她不服氣。
「你又是誰?三等奴礙著你什麼,由著你說嘴?給我收回去!」
她討厭這給人身份烙上印記的階級制度,彷彿處於底層就活該遭人謾罵欺負,完全忘了人的本質,只在乎那個名諱。
「你憑什麼要我收回?也對,敗壞夫家門風的蕩婦難怪敢口出狂言,甚至起用一干奴婢花娘拋頭露臉,髒了咱們的眼。」
鐵凝香氣得銀牙暗咬,也不知道打哪生出來的力氣,硬是從墨澈懷裡掙脫,大步走到長廊邊上,指著那人罵道:「大伙都是人,親王是人,奴才也是人,花娘更是人,沒有誰比較清高、誰比較低下,大伙都是要吃喝拉撒睡,流出的血一樣是紅的,時間一到一樣要下黃泉,就算躺的是不一樣的棺,但去的地方都一樣,你囂張什麼?!」
要不是她修養太好,還真想問候他全家!
可惡,昨天沒睡好,害她罵起來人好喘,頭好昏。
「你……一個失德蕩婦,你才囂張無禮!」那人氣得臉紅脖子粗。
「誰無禮?你站在誰的地盤上?又是憑什麼瞧不起咱們?花娘難道就不能洗盡鉛華重活一遍,難道奴才就不能另辟人生,活該倒霉被你這種無禮的傢伙恥笑?」她罵得暢快淋漓。
喜芽剛剛遭受侮辱,她一直想找機會吐口惡氣,現在剛好讓她逮到……她突然頓住,想起這事端全都是起於墨澈抱著她……他無端端的抱著她,難道……
忍不住的,她回過頭看著他。
墨澈面無表情地走到她身旁,沒瞧那人,反而是瞪著那人身前,身穿官服的那位,就開口道:「去年……三十一萬兩。」
鐵凝香呆住,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這文法有問題呀……
坐在墨澈面前的男子,正是戶部尚書季辛寅。他原本不解,但後來像是想起什麼,突然臉色大變。
「你這個不要臉的……」
那人正張罵出,季辛寅已經起身,不由分說賞了記耳刮子。「混帳東西,禹親王在此,你胡說八道什麼?」
鐵凝香覺得有哪裡不對勁,但一時之間又理不清。
這個穿著官服的人打了後頭的人,那就代表那是他帶來的家僕吧。而禹親王在場,外頭流言滿天飛,這官肯定知道墨澈和她的流言,怎會放任家僕大放厥詞,直到墨澈開口才制止?這似乎不合理……
思索間,她瞧見坐在禹親王身旁的男人拍手叫好。「好,說的說!禹親王,難道不覺得應該打賞嗎?」
鐵凝香瞅著那人,發覺他和禹親王長得有幾分相似、但眉宇間多了抹毫不遮掩的邪氣,兩人擺在一塊相比,要說禹親王是偽君子,那麼這男人就是真小人了。
至於她身旁的墨澈,根本就是個假道學!
一開始尊禮守分際,結果現在一逮到機會就猛吃她豆腐……對了,他剛剛該不是故意抱住她,引得那人放聲批鬥,讓她發火出口惡氣吧?
「既然皇……你都這麼說了,那麼,」尉遲御微擺手,笑道:「剛剛那幾套衣裳,就各送二十套到禹親王府吧。」
「這怎麼夠?我也想要。」他身旁的男人笑得邪氣。
尉遲御竟絲毫不見惱色,看向季辛寅,後者立刻意會地從懷裡取出一張邀帖。「這是今年的百商宴。」
那邀帖一出現,現場發生陣陣抽氣聲,遠在角落的屈瑞英幾乎軟腿。那張帖子的價值,等同一座金礦啊。
季辛寅起身,拿著邀帖,卻不知該交給誰。
墨澈不悅地瞪著尉遲御身旁的男人,一把將那百商宴邀帖抽走,交到鐵凝香手中。
「什麼是百商宴?」她垂眼低問。
「宮中年底都會邀請百商進宮,商談來宮中採買一事。」他低聲解釋。
鐵凝香驀地抬眼。「那不就是一大筆的訂單?」
「宮中人數上萬,你認為呢?」
她檀口輕啟,卻激動得說不出話,突然眼前一黑,人渾身無力倒下,墨澈眼明手快地將她撈進懷裡。
「這是怎麼著?太開心了?」尉遲御身旁的男人站起身,懶懶地走向前,似笑非笑的瞅著他。
墨澈冷眸噙怒,隨即在眾目睽睽之下,抱著她離開。
身為常家當家,常青雲實在該跳出來扞衛一下門風,但妻子正腿軟,教他抽不開身。
慶幸的是,接下來,無人理睬那兩人,一個個爭先恐後地搶著下訂單。
眼看訂單如雪片般飛起來,常青雲更無暇再過問兩人姦情。
更沒人注意到,禹親王身旁的男人瞅著戶部尚書,笑得讓人頭皮發麻。「季卿,告訴朕,那三十一萬兩,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她常想,當自己睡著再張開眼,會不會回到原本的世界,然而,每個天亮到來,她還是在這裡。當然,這一回也是……
「嚇!你怎麼會在這裡?」鐵凝香一張開眼,墨澈那張俊臉貼得好近,害她嚇了一跳。
「我在照顧你。」他說得理所當然。
「壽兒呢?」她下意識地往內牆縮。
雖然她個性不算保守,但也不習慣一睡醒,有個男人坐在床邊,這種狀態讓她很不自在。
「她在成衣坊。」
「啊……對了,後來呢?」
「後來……」
「大嫂、大嫂!」
門外突然傳來弟妹的鬼叫聲,她驀地坐起身,猜想必定是發生大事,否則瑞英不會這麼失禮,更不會特地跑到她房裡。
「躺著,大夫說你太過勞累,必須好好靜養。」他微使勁,將她又推回床上。
「可是……等等,你不要坐我床邊!」她爬不起來,乾脆用力地推,可惜他就是不動如山,直到屈瑞英開了門跑進來,她才暫時放棄。
「發生什麼事了?」
「你沒事吧?」屈瑞英走到床邊,看了墨澈一眼,沒轍地歎了口氣。「我在成衣坊忙昏了頭,要回來時,上了趟醫館才知道大夫早已來過,說你是身子太勞累,得好生靜養一段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