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她的驚慌,讓鐵凝香也慌了起來。「發生什麼事了?」
「先走,路上再說。」
「可是小歉……」
喜芽回頭看了眼正瞅著自己的兒子,抿了抿唇。「待會再來。」那些人再凶殘應該也不會殺個娃兒,眼下要先保住大夫人。
她當機立斷,正拉著鐵凝香步出房門時,奉常青雲之命來通風報信的駱偉也剛好跑至,一瞧見她倆,話都還沒說,她便先搶白,「後門在哪?」
「走小徑,直通到底。」
「你去找二夫人,動作快。」喜芽喊著,拉著鐵凝香往小徑跑。
「好。」駱偉趕緊繞後方長廊而去。
「喜芽,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
「常府要被抄家了。」
鐵凝香驀地停下腳步。「為什麼?」
「大夫人,先走。」
「你先告訴我為什麼。」
喜芽無言以對。
「因為我?」
抄家,普天之下誰有這麼大的權力行使這麼可怕的命令?
不是會皇上,因為他和墨澈有私議……那麼,是否意謂著墨澈出事了,所以禹親王派人要抓她,卻禍及常家?
「大夫人,不關你的事。」
「不關我的事,你為什麼要帶我走,還將小歉丟在房裡?」說著,她轉頭就朝來時路走。
她不能這麼自私,她怎能讓他們因她而死?
天底下沒有這種道理,而且她想知道墨澈是不是事跡敗露,她想知道他是否安好,如果他已經出事了……
「大夫人,二爺派駱總管來通知你,那代表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你……」喜芽話到一半突然打住,因為她聽到雜亂的腳步聲,和哀嚎聲。
「瑞英?」鐵凝香朝聲音來源望去。
那聲音像極了瑞英,難道說她……
「大夫人,有人來了,快躲起來。」喜芽拉著她躲進小徑旁的牡丹叢裡。
鐵凝香怔愣著,聽著不遠處的哀嚎聲,覺得眼前的一切像是一場惡夢。
怎會如此?前一刻大伙還開開心心地圍爐,為什麼這一刻卻是哀鴻遍野?
這到底是怎麼了……她不禁掩嘴低泣。
這時,有人奔至附近,大喊著,「有聲音,往裡頭搜。」
鐵凝香瞠大淚眼。常家處處懸上燈火,此刻她和喜芽躲在牡丹叢裡,看不見那些人在哪裡,卻聽得出人數不少,而且腳步聲直朝她們躲藏之處而來。
怎麼辦?
就在她忖度的當下,喜芽已站起來往另一頭跑去,她完全反應不及,而官兵也被喜芽引開,她淚如泉湧。
她知道自己應該要挺身而出,不該躲藏,可是喜芽這麼做就是想要保護她……
接下來,她聽到喜芽和官兵的對話隨風傳來——
「你跑什麼?難道你就是常家大夫人?」
「不!我只是受雇常家的一個女掌櫃,突然看到你們這麼多人搜索常府,被嚇到才躲起來。」
「那你有沒有看見常家大夫人?」
「她不是在房裡?」
「你沒瞧見她?」
「沒……」
話未完的瞬間,刀已落下。
鐵凝香從花叢的縫隙中看見喜芽倒下,那官兵把抽出帶血的刀,鮮血淋漓,還準備再補上一刀。
「不——喜芽、喜芽!」她起身喊著。「不要殺她,我在這裡、我在這裡!」
「來人,抓住她!」
不一會功夫,鐵凝香已被人架住,拉出牡丹叢。「喜芽……官爺,請你們幫幫忙,去醫館找大夫好不好……」
那些官兵置若罔聞,架著她便要離去。
「大夫人……」喜芽還在掙扎,用沾滿血的手扯著那些官兵的腳,卻被無情地踢踹。
「喜芽!」鐵凝香又怒又悲。「放開我……救她,我求你們,我求你們……喜芽……」都是她、都是她,才會牽連了喜芽。
那些人充耳不聞,架著她往大廳走。
一路上,她看見屍橫遍野,常家的下人,甚至是瑞英、青雲,無一倖存。
雖然早知道這是個視人命如螻蟻的世界,但這是她第一次親眼見識到,她在這裡,看到了真正的地獄。
皇宮齊善殿前廣場
從南啟門大搖大擺地進入皇宮,墨澈和尉遲粲便隱隱察覺有異,但卻只能按兵不動,靜觀其變。
殿前廣場必須拾階而上,直通齊善殿,而此處便是每年大年初一,舉行開春大典之處。
然而此刻,沒有鋪上大紅地毯,更不見半個宮人。
「我說三弟,咱們就大大方方地站在這吹冷風,啥事都不用干?」尉遲粲耐不住地問道。
「是啊。」笑得一臉勝券在握。
「難道你的意思是說,先鋒部隊已經殺進去了?」尉遲粲心頭不安,卻不形於色。
尉遲御笑而不答,此時一人從齊善殿裡走出,幾個大跨步,來到他面前,必恭必敬地單膝跪下。
「王爺。」
「結果呢?」
「已除去。」
尉遲粲倒抽一口氣,墨澈則眸色森冷,殺氣迸現。
「哈哈哈,怎會如此簡單呢?」得知結果,尉遲御仰天大笑,隨即喝令,「來人,將尉遲粲和墨澈兩人拿下!」
霎時,原本跟隨在後的三十二衛營士兵,立刻將兩人包圍。
迅速與墨澈交換一記眼神,尉遲粲撇嘴道:「三弟,你這是在做什麼?」
「二哥,明眼人不說暗話,」他搖頭失笑著。「你應該知道我在做什麼。」
墨澈怒目瞪他。「當年,你先是毒死先皇,而後煽動其他皇子、帶兵入宮,製造出宮變的假象……如今,你如法炮製地對付我和粲……御,我真沒想到你會泯滅人性到這種地步。」
「是你逼我的。」尉遲御斂笑凜目。「你胸口藏著那個蕩婦送你的圍巾,那就代表你對她餘情未了,可天底下有哪個男人能夠忍受自己的女人去伺候其他男人?所以很顯然,你在作戲,換言之,你和大哥有私議,打算除去我!」
墨澈眸色微變,沒料到他竟是因為圍巾而察覺古怪……說來他根本是多疑的人,寧可錯殺也不放過。
「我不懂你為什麼要做到這種程度……難道你就那麼想當皇帝?」
尉遲御眸色有些失神地看著他。「誰要父皇打算將皇位傳給大哥?我才是嫡長子,是皇位最正統的繼承人,我本來無心傷害你和二哥,我還想仰賴你們替我鞏固江山,偏偏我這般離間你們,你們還是認他為主,那就怪不了我了。」話到最後已癲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