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價路線……常青雲有聽沒有懂,但絕對不問出口,免得顯得自己太弱。不過對於她提起的做法,他相當驚詫,畢竟這觀念以往從來沒有提起過。想了想,他擺了擺手。「你先做個成品讓我瞧瞧,我再決定。」
真是怪了,當初大哥迎娶她時,她讓人感覺傻氣,怎麼現在每多看她一回,她覺得她又精明了幾分?
「那好,我先去織造廠一趟。」
「我會差人通知一聲。」
「還有,我剛剛帶來的兩個人,我要一併帶走。」
「你把他們帶來這裡,不是要他們待在布坊?」
「吳掌櫃狗眼看人低,把他們留在這裡,對他們沒有半點好處。」未來的一段時間,她會較長待在織造廠,把他們帶到那邊,她比較放人。
「他哪裡狗眼看人低了?一個被趕出花樓的花娘,一個被拍賣的三等奴,尋常人都不會多看一眼,是你……與眾不同。」
面對他話中的嘲諷,鐵凝香不以為杵。「我倒覺得人都一樣,沒有誰比較清高誰比較低下。」
「……隨便你。」常青雲起身,撣了撣衣擺,眸色冷沉地看著她。「但我警告你,不准再隨意買什麼撿什麼,否則……」
「知道了,二弟。」
目送著常青雲離去,鐵凝香垂睫沉思著。
來到這裡,她試著從親近的幾個人口中,得知原本的鐵凝香是什麼性子,不是她要扮演原本的鐵凝香,而是不希望落差太大,讓人對她起疑。
當然,這段時間,為了自保,她觀察著常氏夫妻,也試探著他們的底限。
在她看來,常青雲兇惡的只有那張臉,心地倒還不差,否則,她胡亂花了一百兩,早就應該把她丟到山裡喂狼了。
至於屈瑞英,對於一個貪財的人,想要掌握,就更不困難了。
幾年的演藝圈磨利了一雙眼,也讓她習慣判讀對方的個性,再圓滑的配合對方,也正因為如此,她的人際關係向來不差。
話說回來,她今天遇到的那個男人,非常特別。
儘管一身狼狽,但挺直的背脊像無人能摧毀的鋼鐵,那神態沉斂得教人無法忽視,彷彿在無聲地告訴眾人,他無罪。
她相信自己的眼睛,所以相信他。
雖然她沒能力替他平反,但至少可以不讓他成為被人凌虐至死的三等奴。
「大夫人,這兩位已經都打理妥當。」
外頭響起吳掌櫃的聲音,她緩緩抬眼。
喜芽梳洗過後,長髮簡單挽成髻,穿上簡單的粉藕色交領棉襖,襯得她膚色極白,腰間束帶突顯她腰肢不盈一握,身材比例相當好,而且她的性顏可真是天生麗質。
而墨澈,換上一襲青衣,外搭了件玄色對襟比甲,腰束革帶,身形高大昂藏,不再蓬頭垢面,就算臉上有著猙獰的傷疤,卻無損他剛毅有型的臉龐。
這兩人站在一塊,還真是男俊女俏呢……瞬間,她腦袋出現了妙點子——
成衣坊開幕之際,要是能弄場走秀炒熱氣氛,這宣傳方式肯定可以在這個時代引起熱烈迴響。
想著,她走到廳外,忍不住繞著兩人前後端詳著。
等到她繞回墨澈面前,打量他超過一八○的身高,還有他的寬肩尺寸,腰收得極窄,而臀也挺緊翹的,腿形相當不錯,至於他臉蛋,要是在現代,肯定是讓人眼睛為之一亮的男模。
但就在四目交接之間,她從他淡定的眼神裡讀出些許訊息,不由得一愣。
怪了,是她的錯覺嗎?
為何他疑惑地帶著審視的目光讓她感覺,他彷彿看穿了她並非是這身體的真正主人?
念頭一起,她立刻轉開眼,沉住氣,勾笑看向吳掌櫃。「這位是墨澈,我把他留在這裡。」
吳掌櫃聞言,立刻面有難色。
「要是對我的指派有任何意見,我可是會告訴二爺的。」她笑道。
那口吻就像是在威脅小孩似的,半點殺傷力皆無。
她想,吳掌櫃就算不賣她面子,但總不可能無視常青雲的命令吧。
「……是」
她滿意地點點頭,看向喜芽。「你就跟我到織造廠。」
「是。」
鐵凝香沒再多說什麼,逕自從墨澈身邊走過,卻不敢再看他,更不敢跟他多說什麼。
原本她是打算帶著他倆一起去織造廠的,但他那雙眼太過銳利,像是要將她剖開看見她的真目,令她畏懼。
她不知道自己為何來到這裡,佔領他人軀體亦非她的意願,不過這世間就是有些能人異士……她不確定墨澈是不是,甚至他或許認識真正的鐵凝香,無論如何,還是少接近妥當。
她怕,好不容易安定的生活會被破壞。
第三章 玩花樣
常家織造廠在城北郊外,由外向內,格局為三屋兩庭,分為染坊、織坊,最後頭則是繅絲局和打棉房。
鐵凝香一踏進裡頭,完美暴走。
摸著羅織機,她忍不住地笑傻,撫過剛染好的布料,她激動得淚水盈眶,輕抓著軟綿綿的棉絮,她興奮的用臉磨蹭,一度嚇得壽兒手足無措。
所幸,她終究是個看過世面的人,忘情一會兒,馬上強迫自己恢復正常,和織娘、夥計們,開始展開檢討大作戰。
因為無法確定自己會在這個軀體裡待多久,所以她不願意浪費一分一秒,在集結大伙的意見,分析出常家布坊的優劣勢之後,她決定依照自己原本的想法進行變革。
首先,她要改變的是織法。
大學時代,她念過許多織品理論,雖然沒有真的上機過,但試過幾次,抓出邏輯,編織花樣,對她而言就不太難。
她要求將銀絲藏在絲線裡織,儘管表面不見銀絲,但光澤會表現在布面,出現似絹布般的細膩的色彩。
染布嘛,更是難不得她,畢竟染坊裡,什麼顏色都有,但特別的是,這個年代還沒有蠟染。
「大夫人,你這是做什麼?」壽兒跟在她身邊團團轉,瞧她一會差人取來素布,又要人準備蠟燭,可現在明明天色就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