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等?他好意思一臉怨懟、反過頭來指控她沒等,彷彿一刻也待不得,就急著跳上花轎嫁人似的!
「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譚青華連忙安撫她。「是我失言了,我只是、只是……因為對你——」
「青華!」她適時阻斷,沒讓他往下說。「我已嫁為人婦,多說無益。」
他點頭,扯出一抹不明意味的澀笑。「你說得是,我只問最後一句——你恨我嗎?雲兒,你恨我當初娶不了你嗎?」
她搖頭,回得平靜。「不曾。」
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
嫁了阿風,就是讓心情歸於平靜,從頭開始,若無法讓自己平靜,心裡頭仍釋懷不了那些個愛怨糾結,她便不會允親。
如此對阿風不公平,他們的婚姻,更無法經營全新的將來。
「那就好、那就好……」他點頭,懂了她未竟之語。
如今,是無怨,也無恨了。
平平淡淡,一如陌路人,他默默側身讓步,讓她回到丈夫孩子身邊,看著她遠離。
她已放掉,放不開的是他,是那一腔糾結深沉、一世難忘的情……
第10章(1)
尋兒沒吃到包子,一臉不開心,小臉皺得像顆小包子。
祝春風也沒吃到糕,不知是否因為這樣,臉色也很糟糕。
但是他們都很識相,很懂得看老大的臉色,她默不作聲,他們也不敢造反。
一家三口默默進了家門,她才如夢初醒地「啊」上一聲。「我忘記買包子和糕點了!」
回頭,看到兩張好哀怨的表情瞅著她。
你現在才想到……
尋兒倒還好處理,做個小甜點就能打發掉她了,小包子臉立刻笑如春花開,大的那個可就沒那麼好擺平,很計較沒吃到那塊糕。
想雲每次進城裡,都會記得給他買糕,一見到那個男人,就忘記他了。
忘記他,也忘記他的糕。
那個當妻子的沒弄懂他在走哪門子的悲情路線,一下午悶悶地蹲在院子角落數花瓣。
本以為他是在不開心她和過去的情人說話,可看起來又不像,她懷疑他根本連她和譚青華是什麼關係都沒弄清楚過,也壓根兒連問都沒想要問她。
更何況——他哪可能會有這般複雜的心思,曉得要喝醋?
過去問他,他不無指控地瞄她一眼,只會回她。「我的糕……」
「……」是有沒有那麼愛吃糕!
而她,居然還在他控訴的眼神下感到一絲心虛,覺得自己當真罪該萬死,怎麼可以忘了他的糕!
「好啦,下次補給你啦!」
來不及了,忘記就是忘記,下次補也已經不一樣了,哼,他低頭,繼續數花瓣,原諒她、不原諒、原諒她、不原諒……
「……」
她承認,即便當了三年夫妻,他的怪脾氣以及腦袋裡奇異的念頭,她有些時候還是不大摸得透。
不過這人最大的優點,就是不管多不開心,自己悶一晚,隔天睡一覺醒來,腦袋就跟新的一樣,什麼事都沒了。
見他已釋懷,又開開心心抱著尋兒滿村子玩,她也放下心來。
昨日挑選的布料在過午後送來,她清點無誤後,付清了尾款,擬思著該先從哪兒下手。
是要先給阿風裁件春裝呢?還是給尋兒縫只小背袋?這塊翠竹綠的色澤倒是不錯,適合縫個寶貝袋,裝阿風買給她那些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兒……
「雲兒——」
意外的訪客打斷了她的思緒。
她回眸,愕見院前佇立的那人。
「你怎麼——」話才一出口,便有了答案——他跟蹤布莊的夥計而來。
當初與他往來時,也是帶著幾分賭氣意味,不肯告知居處,只說了。「哪日你要提親了,再問也不遲。」
而她,一直沒有等到那一日。
他若真有心要打探,也不是探不著,只是——
他們皆知,那沒有意義。
三年前,都不曾探問了,怎會——
「你這又是何必?」她以為,昨日已與他說得夠清楚了。
「因為有些事情,我想弄清楚。」一路走來,花了大半天時日,打探清楚所有他想知道的。
「我不知你——你嫁的竟是這樣的人。」他困難地頓了頓。「為了與我賭這一口氣,付的代價會不會太大?」
什麼叫「這樣的人」?阿風是怎地?
她蹙眉,不喜歡他提及丈夫時的語氣。
「他很好,是不可多得的好夫婿。」
「你至今還要瞞我,那人腦子、腦子……」不正常。
初見那一回,男人沉默著,不發一語地靜佇一旁,以至於沒讓他瞧出異樣。
若是早知——早知她要嫁的是一個這樣的男人,他說什麼也會阻止她,不讓她拿終身來開玩笑。
「阿風腦子很正常,他只是憨直了些,沒有你們這麼多的心眼,單純些有什麼不好?」
「你這是自欺欺人!」譚青華直言駁斥。「你愛的是什麼樣的人,我會不清楚嗎?你欣賞才情縱橫、能與你談天說地、心靈契合的男子,你看上的不是我的身家,是因為我們契合,你忘了嗎?那些日子,我們總有說不完的話,由夜盡聊到天明……如今、如今……那男人,駑鈍口拙,連陪你好好說說話都做不到,如何知你意、解你情?你怎麼可能會愛他、怎麼有辦法跟他過上一輩子?」
「人是會變的,青華,別用你的價值觀來衡量我,跟阿風過日子,我半點也不覺勉強。」
「是嗎?」她到現在還要騙他。「你難道,不是為了報恩才下嫁與他、照料他一生的嗎?」
「當初是。」這她無法說謊,下嫁之初,確實沒有太多綺思情懷。
「那麼今天,你已為他生下一女,也夠了,對他祝家有了交代,我可以給他一大筆錢財,差人照料他的起居,替你還了這恩情,雲兒,你回來我身邊,好嗎?」
「還恩?」是誰要還誰的恩?陸想雲不覺好笑,淡淡地,幾乎不帶表情地回應他。「若我說,尋兒是你的親骨肉,不是他祝家血脈呢?」
又是誰欠誰?這番話,他可還能說得理直氣壯、無愧於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