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這其中也有可能是因為段家大少爺發生意外英年早逝,這門親事才會胎死腹中。
可是這樣反倒更引人懷疑,因為既然都胎死腹中多年了,又怎麼會突然死灰復燃的找上門要結這門親事呢?
其二,關於少夫人腹中胎兒的親爹,也就是那位在城裡街道上因瘋馬亂撞,在馬蹄下救了少夫人一命,進而進入段家商行工作的何天霖。
他和少夫人當真是在那場意外中認識的嗎?還是在更早以前就認識了,抑或者那場瘋馬亂撞的意外,根本就是一開始就設計好的?只為了讓何天霖得以進入段家商行?
她會這麼假設不是沒道理,因為從何天霖出現,到少夫人懷有身孕、謀財害命奪取段家的期間不足兩年。這樣大的一件事,有可能會沒計劃,只是隨機而動的結果嗎?
她一直在想這件事,想少夫人和何天霖是否早在少夫人嫁進段家之前就認識了?所以趁這回出門在外,她才想來遙州走走,打聽打聽。
可是現下……
唉!
「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段磊從桌案上抬起頭問道。
「我是在歎氣。」不是在申吟,好嗎?鈴蘭強忍著朝他翻白眼的動作,無奈的回道。
「為什麼歎氣?」
「你明知故問。」終於,她還是忍不住的給他一記白眼。
「什麼明知故問?」他不解。
「我想出去。」不想廢話,她直截了當的要求道。
「不行,你的傷需要靜養。」他一臉嚴肅。
「我已經靜養兩天了,這是第三天。況且我受的只是小傷,根本就沒事!」
「沒事你會忘了我是誰,自己叫什麼名字嗎?」他蹙眉道。
鈴蘭頓時啞口無言,就像鬥敗的公雞,氣勢整個弱了下來。
失憶的謊言到底還要不要繼續下去呢?她再度陷入掙扎與猶豫之中。
都已經走到和他睡了兩晚的地步了,她覺得沒達到目的——即使一些也好,就這麼放棄太可惜了,更別提在揭穿謊言後所要面對的他的怒氣。
光是想到他會多麼的生氣,她就膽怯了。
但是如果她再繼續失憶下去,會不會一直到離開遙州前,她都得和他關在這間客棧的廂房裡呀?她不要這麼悲慘啦。
「想不想沐浴?」看她一臉愁眉苦臉、悲慘欲絕的模樣,段磊開口問她。
鈴蘭聞言後,雙眼登時一亮。
「想想想。」她連說了三個想字,可見有多麼的期待。
出門在外不比在段家府邸裡,她一直努力不替少爺增添麻煩,但對於沐浴的渴望卻無法壓抑,一路行來還真讓少爺為她的癖好花了不少銀兩。
段磊微微一笑,起身走出廂房去吩咐小二準備熱水。
過了好一會兒,兩名店小二合力搬來一個大浴桶,提來一桶又一桶的熱水注入浴桶中。
熱氣在房裡蒸騰著,鈴蘭愉悅的心情也跟著沸騰,迫不及待的想輕解羅衫,浸入暖呼呼的熱水中,享受沐浴。
但是她卻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的,只因為少爺還待在房裡。
等了一會兒,看他依然坐在桌案前,好似沒有要起身離開的意思,她終於忍不住的開口問道:「你……不出去嗎?」
「我為什麼要出去?我們是夫妻,記得嗎?」他微笑道。
鈴蘭想放聲尖叫。
「即使是夫妻,沐浴這事我還是習慣一個人。」她壓抑著想爆發的情緒,柔聲向他說道。
「但是我們常常一起沐浴。」他微笑的對她說。
「騙人!」鈴蘭遏制不住的衝口道,聲音有點尖。
「你怎麼知道我騙你,你不是什麼都想不起來嗎?」他俊眉輕佻,疑惑的看著她說。
鈴蘭身體僵了一下,不由自主的避開他的凝視,結巴道:「我、我雖然記不起來,但是經過這幾天,我、我覺得我的性格應該不會做這種事……這是我的感覺告訴我的。」最後一句倒是堅定。
「何必靠感覺,只要相信我就夠了。」他緩緩地搖著頭說,然後起身走向她道:「來,讓為夫服侍你更衣。」
啊啊啊——鈴蘭真的、真的很想放聲尖叫。
「你出去!」尖叫的衝動化做一股力量,她將走到她面前的男人推轉向房門的方向,然後一股作氣的將他推到門前,打開房門,再將他推出門外,把門關上,落鎖,動作一氣呵成。
門外驀然傳來他的低笑聲。
她狠狠地瞪著房門,好似這樣目光就能穿透眼前這扇門,瞪到門外那個正在低笑的男人般。
「我在隔壁廂房,好了再叫我。」他在門外笑道,聲音逐漸遠離。
鈴蘭終於鬆了一口氣,又覺得有些好笑,原來少爺也有這麼頑皮的一面呀?
在打開虛掩的房門將他推出去的瞬間,她這才發現他根本是在逗她,因為以他的謹慎,他又怎會在房門沒上鎖的情況下想幫她更衣沐浴呢?全都是在逗她的。
失笑的搖了搖頭,她走向浴桶,調整了一下一旁屏風的位置,然後開始更衣沐浴,享受這愉悅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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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蘭沐浴的好心情一直維持到點燈之前,因為點燈就代表夜晚的來臨,代表著就寢的時間近了,然後她得再次與他同床共枕。
光是想到這事,她整個人就陷入一種煩惱、焦慮,加上胡思亂想又坐立不安的感受之中,很不好受。
不行,不行再這樣下去了,再這樣下去她遲早會生病。
第一晚因事發突然與太過震驚,她迫不得已才沒能阻止他。第二晚又因疲累而在迷糊中度過,所以沒能阻止他。這第三晚,在她身心都沒問題的情況下,她說什麼也要想法子說服他與她分房睡才行。
因為這樣事後不管是她失憶的謊言被揭穿,或由她主動恢復記憶時,她對外還能藉口說少爺這兩晚留宿在她房裡完全是為了照顧她這個病人,整晚就伏在桌案上歇息。
至於今晚為何不能再用同樣的藉口?理由很簡單,就是她這個病人都能自己下床沐浴了,夜晚又何需還要有人照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