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掠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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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頁

 

  「傷害已造成,我找不到辦法還你這些日子所受的折磨屈辱,只能、只能拿命來抵,能不能……這樣能不能稍稍償還一些,讓你……也少恨我一些,我不要……不要你恨我,真的不想……」

  穆邑塵心下一驚,這才留意到倚靠在臂膀間的身軀,氣息微弱,掌下觸著的體膚儘是一片失溫的涼。「你做了什麼?!」

  他輕輕地笑。「原來,你那時是這樣的感覺啊……」

  一日服一種他曾服過的慢性毒,感受他曾感受的痛苦與煎熬,才知道,原來這就是撕裂體膚的感覺,原來……他真可恨得不值得被原諒。

  一道道熱稠自口鼻湧出,他拭了拭,想粉飾太平,偏偏怎麼也拭不完,湧不盡的腥濃氣味漫上整個口鼻,好難受,反胃欲嘔——

  「慕容略,你這混蛋!」穆邑塵變了臉色,又驚又慌,失了方寸地大喊。「雨兒,快來,幫我瞧瞧他——」

  聞聲而來的穆朝雨,見兩染了一身的血,在廳口足足愣了好一會兒。

  這是——怎麼回事?誰、誰又暗算了誰?

  她回過神來,快步上前,幫忙將人扶進房。

  一診脈息,脈象混亂逆沖,簡直與那時的邑塵有得比。

  「小穆子,你、你該不會——」

  「不是我,是他自己!」

  「……」這人性子需要如此剛烈嗎?她雖未諒解他,也沒想過要他也嘗嘗一樣的苦頭。

  慕容略抽回手。「不麻煩你們了。」他欠得已經夠多,本不想再給他們惹麻煩,沒想到最終還是得累他們收埋屍身。

  穆邑塵氣極大罵。「你說我自以為是,你呢?一廂情願要拿命贖罪,有沒有想過我要不要這種贖罪?!」

  「你……不恨嗎?」他做了那麼可惡的事,又死不認錯,他不惱嗎?

  「我知道那不是你的真心話。」兄弟多年,那副倔性子他哪裡會不瞭解,口中說著「我很好,我不後悔」,眼底卻漫著深濃悲傷,落寞地好似在哭著說——對不起,是我錯了,別生我氣、別不理我……

  「我不是聖人,你說那種渾活,我能不生氣嗎?哪家兄弟沒吵過嘴、鬧過意見?嘔嘔你就死給我看,你哪來這麼大脾氣?」

  「只是……吵嘴?」他犯那樣的彌天大錯,在兄長眼裡,只是吵嘴鬧彆扭,嘔嘔他就沒事了嗎?

  「不然呢?長兄如父,你做錯事,我當父兄的不擔待,誰來擔待?」

  所以……他還是他的弟弟,他還認他嗎……

  眸眶一陣霧氣聚攏,他哽著聲,低低地喊。「哥……」頓了頓,再喊。「大哥、大哥……」

  他從沒有一刻,如此慶幸,今生有他,貪婪地一喊再喊。差那麼一點點,他就要失去喊這聲大哥的資格了。

  「倘有來生……你若不嫌我性子彆扭,咱們……再當一世的手足,我會乖、會聽你的話,當個好弟弟,不再教你煩惱操心……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好,當然好!我們生在平凡人家,沒那麼計較,就沒有是非恩怨,相互扶持,簡單過日子就好。」

  「好……」

  第9章(2)

  這是哪門子苦情戲碼啊……兩個大男人淚眼相對,惹得穆朝雨鼻頭都要跟著泛酸了。

  「我讓雁回過來,好嗎?」

  「不要!」聽到那個名字,慕容韜反應忽然無比激烈,也不曉得哪來的力道,抓得穆邑塵掌背都痛了,「我不要、不要再見到她……死也不要……」

  好不容易,下了那麼大的決心要割捨,他不要再送上一顆真心任人踐踏、鄙視。

  穆邑塵歎息。「你們怎會搞成這樣?」竟弄得寧死不相見的地步。

  「是我的錯,我太強求……大哥,我至今方知,原來愛著一個不愛自己的人,這麼苦、這麼痛……痛得、痛得……」想剜去這顆有她的心,從此忘得乾乾淨淨。

  她從來不曾懂過他,不要他的女人,他也不要了,即便是死,都不要她來墳頭拈香。

  接過妻子遞來的巾子,拭著不斷湧出嘴角的血紅,穆邑塵看了難受,低問:「真沒一句話要給給她?我會為你帶到。」

  要說什麼?他想了又想,早已無話可說,真要他留些什麼,他只希望,今生一斷,來生、再來生……生生世世,永遠別再讓他遇上她。

  穆邑塵捎了信息到慕容莊,莫雁回接獲後,一往一返,已是七日之後的事。

  「家主說有急事相告?」

  「別這麼喚我,我早已不是慕容莊家主。」

  「雁回心中,一生只視您為主。」

  她死心眼,略也是,難怪要弄得慘烈收場。

  「你多久沒見到略了?」

  莫雁回一頓,說不上確切時日。「半月……有餘吧。」

  「他在哪兒,你知道嗎?」

  「不知。」大概又窩在哪個溫柔鄉了吧,看多了那人的荒唐行徑,已懶得去探究。「家主何出此言?」

  「沒什麼。」本還冀求她能有一絲絲在意,見她如此,也沒什麼好說了,感情一事,本就強求不得,何況略欺她在先,怎麼樣都理虧。

  他自袖間取出一物,擱到她前桌面上。「這是他要我轉交退還的。他說,既要斷得乾淨,任何與你相關之物,都不該留。」

  那是一隻咧開燦笑的圓潤男娃娃。

  她怔怔然,與桌上男偶人的笑臉相對。

  原來,那一夜是他。

  「家主還有何吩咐?」

  「沒有了。」

  她點點頭。「那雁回先行一步。」起身,行禮告退前,想到什麼,回眸一問:「他幾時回莊?」

  她沒別的意思,只是既欲不相見,那麼最好在他回來前,趕緊打點好一切事務,才好離去。

  聽出她話下之意,也不知是惱她無情還是怎地,雖說略有錯在先,可至少一腔情真意切,連命都賠上了,換來這般冷顏相對,也難怪要往絕處去。

  思及此,他不無諷刺地道:「不必費神,你永遠見不著他了。」

  「什麼意思?」

  「他死了,七日前。」

  莫雁回一個沒留神,拐著了桌沿,搖搖欲晃的瓷偶一倒,往地面上滾去,摔出一陣碎裂嗡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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