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掠妻(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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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頁

 

  她很心虛

  一時失控,脫口而出的那個名字,錯喊了。

  她不確定他是否聽見了。

  掀眸朝他望去一眼,桌前安靜吃著早膳的穆陽關抬起頭,正好捕捉到她覷看行徑,不解地回問:「怎麼了嗎?」

  「……沒。」

  她埋著,上回目光,繼續用餐。

  他……應是沒聽到吧!那呢喃聲輕淺而含糊,他多半沒聽分明,否則不會表現得一如往常。

  悄悄鬆了口氣,將心頭疑慮擱下。

  他今日要回村長那兒上工了,臨出門前叮囑了她幾句。

  「要真有什麼事,你知道要去哪裡找我的,不然請人帶個口信給我也行。」

  「好。」她一如既往地應諾,「家裡的事不用擔心。」

  是啊,他現在有家了,家裡的事,有人顧著。

  心房暖了暖,指掌與她輕輕一握,這才移步出了家門。

  第16章(1)

  穆陽關在村長這兒什麼事都做,包辦項目多且雜。

  每當村民有些個什麼疑難雜症,來村長這兒請求協助,通常是由穆陽關承攬下來,協助處理。

  村裡多半是窮苦人家,受過的教育不多,多數就是目不識丁,有些要給遠方親友捎封信,就會來這兒請穆陽關代筆,村民一字字念,他一字字寫。

  還有村長家的果園,原是土法煉鋼,賺多少賠多少也沒個概念,前些年穆邑塵來時,曾提議做個帳,也擬了套記帳方式,挺受用的,成本、營虧,讓村長都能一目瞭然,清楚知道每一季的營業。

  後來穆邑塵離開了,也沒人學得會,識字的那幾個就寒窗苦讀的窮學生,對商務一竅不通,他弟弟來了以後,看一眼便懂了,這活兒也就落到他頭上。

  有時,果園人手不夠,他也會挽起袖子,和工作們一同在烈日下幹活,幾乎是看到的活兒無所不包了。

  村民常笑說,這村長聘了他實在是回本,不要乾脆就收了當女婿,便不怕他跑了。

  這對兄弟一看便知不是尋常人家,那身氣質以及腦袋裡的東西,村子裡無人能及,他們來了,造福村子裡不少人與事,村民們看重他們都來不及。

  只是,偏偏來了個莫雁回,將這村子裡的和樂全打散了。

  村長這兒終究少不了他,村民們也當他是一時鬼迷心竅,冷言冷語了幾回,怒氣也就漸漸淡了,畢竟也相處了大半年,不至於太過苛責。

  但莫雁回就不了樣了,她畢竟是外來者,與村民沒有太深厚的感情,不難想像大夥兒有多厭斥她,尤其又見陸想容黯然神傷,才幾日便收就收了憔悴了不少,炮火更是一逕向著她去了。

  穆陽關復工的第一天,日正當中,果園的工人們休午紛紛到樹萌下乘涼用膳,他記完最後一筆帳目,正要擱筆,遠方麗影徐徐走來,身後以布巾背了一個,左手抱一個,右手提了竹籃,他立刻迎上前去,接過竹籃,也抱過孩子。

  「怎麼來了?」

  「午膳。」言簡意賅。

  她話向來不多,表情更少,但他懂得這心意,擔心他餓、擔心他吃不好,不辭辛勞為他送餐。

  他低頭看臂彎裡沉睡的孩子,「這是小寶?」

  「對。」

  兩個娃兒生得幾乎一模一樣,大哥認一回錯一回,他倒是一眼就能分辨出來,畢竟是他親手接生的啊。

  娃兒正安睡都會,初生那時一身紅通通、小臉皺成一團的猴兒樣不見了,白白嫩嫩,靈動可愛的模樣,他每每看著,都想啾兩口,親親愛愛地貼著頰蹭他。

  「你別鬧他。」等會兒醒了又哭,她可不負責哄娃。

  他們了她到樹蔭底下,掀開竹籃子,一碗白飯,三道配菜,裡頭就有兩道是他愛吃的。

  曾順口說過一回他嗜吃辣,她便記在心上了,婚後每一餐,多半會有一道辣食,還有哪道菜他多吃了幾口,她都留神在觀察著吧?才能短短幾日,便抓住了他的飲食習慣。

  這番用心,她不說,他卻是看在眼裡,也放在心底了。

  「孩子我抱。」她抱回次子,好讓他方便用餐。

  他捧了碗,吃上幾口,又問:「你吃了嗎?」

  「家裡還有。」

  她煮了食,卻是惦著他,趁熱先為他送餐。

  他挾了一筷子紅燒豆腐,遞到她嘴邊。

  她搖頭,「你吃。」

  「夠的,你備的份量夠我吃了。」補上這一句,她這才張口。

  順勢要再餵上一口白飯,忽見後方長工怒瞪著他,他這才有所警覺,意識到週遭投來的遣責目光。

  還是煮飯大嬸嘴快,藏不住話,一個大嗓門便吼了過來,「你們兩個,不要太過分了,要親熱回家去,這兒還是想容的地步,沒看人家傷心成什麼樣了!」

  「就是嘛,男人都讓你搶到手了,還跑來張揚什麼……」

  他一頓,僵著表情,沒敢再有任何的動作。

  那些原是在家裡頭順手會做的小動作,沒想太多,但——他確實是傷了想容,無法抵賴。

  不遠處那抱著膝、背身顫動的纖影,任誰一眼都能看出,想容在哭。

  是他的錯,沒顧慮到她的心情。

  「往後,你就別來了。」嘴快說了出口,察覺到新婚妻子神色微僵,可極快,幾乎來不及察覺,便又回復了一貫的淡然。

  「好。」

  他張口,想補救些什麼,她安靜起身,拍拍裙擺上的草屑。「我回去,不讓你為難。」

  「我不是——」不是那個意思。

  那又是什麼意思?他自己也答不上來,無從辯解。

  她轉身,循著來時路走了,他望著那道背影,心頭湧起一股說不出的懊惱。

  這條路他每日走一趟,最快也得走上兩刻鐘,人家好意關心他,自個兒餓著肚子、頂著烈日為他送來午膳,他是回了人家什麼鬼話啊!好心都當驢肝腑了。

  捧著飯碗,一瞬間胃口盡失,原是美味的紅燒豆腐,如今入喉只嘗到陣陣焦苦味……

  他心頭一直惦都會這件事,整個下行心不在焉。

  下了工回到家中,她正在後院裡晾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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