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不走了?」他走回她身邊,斂起玩笑神情,黑眸瞅著她,語氣低沉堅定,「剛剛我在我娘面前說的不是玩笑話,是真心的。」
沉穩的嗓音竄入她心頭,撩動她的心湖。他說的「真心」,是真心想娶她為妻嗎?但悸動之餘,她仍是別開眼,迴避他的目光。
她可是來求菩薩賜她心情平靜的,怎麼這會反倒更加亂紛紛了?
「你娘?你還想騙我,你爹娘住在鄰縣的大宅院,大宅院什麼時候變成小廟了?」
「我只有一個娘,我娘住在小廟,不住大宅院。」他語氣強硬地說。
她略感錯愕,不明白他這麼生氣為哪樁?可又想他娘住小廟或大宅院關她什麼事,反正他說不定又是在騙她。天色漸黑了,她還是趕路要緊。
「隨你怎麼說,我要走了。」她討厭他一而再地騙她,她對他的觀感好不容易好多了,現在他又想騙她。
「芸香。」看她突然生氣走開,他滿心納悶。
她摀住耳朵繼續往前走,不想再聽他說任何一句欺瞞之語。
「芸香,小心……」楚天闊跟在她後頭走,見上頭的山壁忽有一個大石頭滾下,他心急地拉住她。
茅芸香以為他想解釋,回頭用力揮開他的手,氣急敗壞的怒罵他,「楚天闊,你以為我沒見過你娘,所以就在仙姑那兒演一出孝親戲,又想騙我什麼了?」
原來她是在生氣這個?
「小心!」他試著拉她,但在氣頭上的她將雙手往後擺不讓他拉,壓根未注意到滾落的大石已逼近自己。
來不及了了!情急之下,楚天闊只好用力抱住她,兩人瞬間易位。
他雖幸運閃開沒被落石正面擊中,不過右腳仍是無法倖免地被撞傷。
聽到落石轟隆隆地滑落,被他護在懷中的茅芸香這才驚覺方纔他急著拉她,是因為看見落石滾下了,要她快走。他一心護她,她還在計較他騙她……
發覺身邊的人突然屈膝彎下身,她看了眼驚呼道:「你腳受傷了?」
「一點小傷,不礙事。」楚天闊忍著痛,硬是扯出一抹笑容。
「不礙事你幹麼跌坐地上不起來?」都什麼時候了,他還在裝瀟灑。「我、我去找仙姑幫忙。」
他用力拉住她的手,不讓她走,「別去,我不想讓我娘擔心,何況下山之路我們已經走了一半,等下了山再找大夫幫我上藥吧。我還可以走,只是需要你幫忙攙扶。」
茅芸香心一跳。他幹麼用這麼「委屈」的眼神看她?她又不是冷血之人,當然會幫他,而且他還是為救她才受傷的。
她彎下身欲扶他,兩人的臉貼得好近,他的氣息噴拂在她面頰上,一股曖昧的氛圍在他們之間流轉。
「你、你可以站起來嗎?」她的臉頰不禁發燙,可為了扶他,她不能退開,只能任由他那雙深邃黑眸猛對她放送濃烈的深情。
「還不行。」
「那我怎麼幫你?」她心急如焚,恨不得自己是女超人,能背他跑下山。
「親我,或讓我親你。」他眸中透露著渴望,在她還未應允前,火熱的唇已湊上她的。
這一次,茅芸香沒有退開,因為她的心,有著跟他一樣的渴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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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著楚天闊往山下走,茅芸香的心情越來越顯沉重。因為這一路走來,他告訴她自己鮮少為人知的身世秘密,連錢管家和蓮兒都不知情。
原來,小廟的仙姑真是他的母親,在他五歲時,他父親經商認識一位富家千金,為了迎娶富家千金,便休了他母親,不但讓富家千金當正室,還要他認對方當親娘。他不肯,繼母表面慈愛說無妨,私下卻毒打他,而不管他如何哭訴,他父親總認為兒子身上的傷是自己調皮弄傷的。
後來他明白哭訴無效,唯有自立自強才不會被人欺負,暗中立誓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他頭腦聰明、學得快,繼母表裡不一的那招他很快便「學以致用」、以毒攻毒,最後是繼母受不了,慫恿他爹買下一個親戚的宅院,以男孩子要學習獨立為借口將他送到那兒。
當時只有錢管家陪他同住,錢管家又是在他繼母嫁給父親後才到楚家的,是以一直以為現今的老夫人是主子的親娘。
而蓮兒之所以會上山,是因為幾個月前她還在氣他、恨他、不理他,那時他因此病了一場,無法上山來,怕娘親擔心他本想托人上山,偏不巧錢管家又去外地辦事,於是他便托蓮兒和阿生帶束香上山,說是楚公子在外地忙事業,托他們送香的。
至於蓮兒後來帶她上山來的事,他壓根不知。
這一席話聽來,能找出的破綻不少,光是他第一句錢管家和蓮兒皆不知,她就該起疑,可是她卻信了他,也終於恍悟先前她酸他視錢如命、連親人都不要時,他的神色為何會有異——那是因為她的話,戳痛了他的心。
小時候他吵著要找娘,他爹不准;長大後,好不容易找到娘欲接回奉養,他娘卻說自己沒盡到照顧他的責任,罪孽滿身無顏再倚靠他,若他執意要孝順她,不如在山上幫她蓋座小廟,讓她後半輩子伴著菩薩,為他祈福。
想來他也是個孝順的人,一個外人眼中風度翩翩的美男子,竟願意打赤腳穿破衣、扛著鋤頭下田翻土,事後還親自為母親端水洗腳……
這些孝親的舉止若不是真有心,怎可能做的如此自然?何況他確實不知她今日要上山,她是臨時想來的。
莫非真如他所說,今日相遇,是菩薩的牽引?
她低著頭走,想著自己說的那些話刺傷了他,不知要不要開口向他道歉……
心裡想著事,她一不小心被顆石子絆到,踉蹌了下。
「小心!」他警告,擱在她肩上的手落到她腰間,一個收緊的動作令她的心也跟著提起。「究竟是你扶我,還是我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