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無法把她的命交到其他人的手中,他必須親自救,才能安心。
「舒爺!」朝夕明目皆盡裂地瞪著他。「你怎能這樣對待抱恩?抱恩對你一往情深,她是為了保護你,為了要幫你避開死……」
「夕明!」佟抱恩低喝著。
「……為什麼到現在你還不說?三年來,你為他剷除多少麻煩,你明知道不斷地嫁禍等同要自己的命,但你還是執意去做,甚至為了幫他而嫁給他……這種男人不值得你愛!」他替她抱屈。
舒仲尹一怔,看向她,便見她勾起淒楚的笑,心裡察覺不妙的當下,聽到她說道:「夕明,記不記得我們說過,可以改變的,只要……嫁禍。」
話落的瞬間,舒仲尹不管身上的傷勢,飛步奔去,卻見她咬牙向前,讓銳利劍刃劃過頸項。
「丫頭。」他喊著,一把踹開秦世衍,將她摟進懷裡。「你在做什麼?!你為什麼不等我?你怎能以為我真的會棄你於不顧?」
秦世衍立刻被禁衛軍抓住,朝夕明趕忙衝上前查看她的傷勢。
「抱恩,你這笨蛋!天底下有這麼多人可以嫁禍,為什麼要拿你自己的命來犧牲?!」御孔著,雙手按住她的傷口,但血水卻熾燙黏膩地一直湧出。
「抱恩!快把冬御醫帶來,快!」
歐陽璿趕緊離去找冬御醫。
佟抱恩說不出話,喉間不斷地湧出血。
她的眼鎖著舒仲尹,他正看著自己,眸色狂亂,她不禁滑落兩行淚。
「丫頭……這一次,你真的是惹惱我了。」他狂怒,更勝剛才休妻的瞬間。
「相……」她想說話,身子卻不住地抽搐,連話都說不出來。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他的沉嗓低啞。
「保……保住……你……」她笑著,淚水不斷滑落。
她開心,因為她知道,這一次,自己一定可以保住他。
「為什麼?」他輕柔地將她抱進懷裡。「你為什麼老是不把話說清楚,為什麼什麼都不說?」
聽朝夕明剛才的話,他總算明白她的心思,想起她睡夢中哭喃著要保護他,想起朝夕明說過她為了幫他不計任何後果……
直到這一刻,他才了悟她的所作所為、愛恨嗔癡都只為他!
為什麼總要攪亂他的心思?為什麼總是上一刻將他逼到極限,下一刻卻又給他當頭棒喝?
「你怎麼還笑得出口?」他心亂如麻,將她摟在懷裡,她卻離他越來越遠。
「我……不喜歡鴨簽包……」她一口氣地說。
可是每次搖光姊姊帶來鴨簽包,她都會吃,不是因為餓,也不是為了給搖光姊姊面子,而是因為只有在那當下,她才能一直看著他倆……
其實,她一直好想變成搖光姊姊,她渴望成為可以和他鬥嘴玩鬧的那個人。
最終,老天實現了她奢侈的夢想,而他竟還為她買來鴨簽包……
呵,光是這樣她就滿足了,對她而言,那就是幸福。
「好……那下回你告訴我,你到底喜歡吃什麼,好不?」他啞聲哺著,直盯著她水亮的瞳眸。
她笑著,知道根本就沒有下回了。
「總算……」
他聽不清楚,俯近她,仔細地聽著。「不是……背影……」
他不解,不能理解。
背影?這意謂著什麼?她的注視,滿載縫繕情戀的注視?
「抱恩喜歡你很久了,她總是看著你的背影……她會在夢中預見未來,預見你的死劫,想要保全你……嫁給你,只是因為她愛你,她想要保護你,拿命保護你!可她又怕自會連累你,才會想要休夫!」朝夕明吼著,淚水滑落。
舒仲尹看著她,一時之間腦袋竟是一片空白。
「丫頭……我這輩子就一個丫頭,我不記得佟抱恩,但我記得丫頭……丫頭,你和搖光一樣勇敢,但卻是愚勇!你拿命保我,你開心,我痛苦……這算什麼?你憑什麼以為不能自保,憑什麼以為我會那麼輕易地放過你!」
她傻傻的愛,傻傻的給,寧可被誤解、被傷害,還是堅持到最後……
「你為什麼不拿這股勇氣來愛我,從一開始就愛我,讓我知道!」
佟抱恩笑著,勾彎的唇角嚅動著。
她還有很多話想跟他說,可就算她用盡氣力,還是發不出聲響,感覺冷意從四肢末梢竄上,身體抽搐得彷彿魂魄快要離體。
「你想說什麼?」他俯近她。
第10章(2)
「爺兒,冬御醫來了!」
遠遠的便看見歐陽璿扛著冬御醫跑來。
一來到舒仲尹的面前,冬御醫連把脈都省了,直接對他搖頭。
那是刎頸之傷,不可能救得活。
這一點,舒仲尹也很清楚,就算將她摟得再緊,也抓不住她不斷流逝的生命。
佟抱恩看著他,蒼白的唇微掀。
「丫頭……你想說什麼?」他啞聲問著。
她即將消逝,但他卻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地感覺她在懷裡逐漸冰冷。
「我……我……」她急著要說。
「丫頭?」他把耳貼在她的唇邊。
「我真的很愛……很愛你……」彷彿是最後一口氣,話一出口,她便再也撐不住。
能保全他,是她心之躍望,可是如果可以,她真的想要與他相愛一場,與他鬥嘴一輩子,再當一世的姦夫淫婦也很不錯呀……老天引導他前來尋她,讓她多活了十年,這十二,是她人生中最苦也最快樂的時光。
「我不愛你……再陪我個十年、二十年,我再考慮回答你。」他破啞的嗓音由商量的口吻轉為央求,「好不個至少再陪我二十年,好不?」
她卻只能張著眼,像是知道大限己至,急著想說什麼,最終嚅了嚅唇,一顆淚滑落眼眶。
「……丫頭?」他喉頭抽得死緊,胸口隱隱震動著。
「丫頭,找個時間,咱們再到鬼將軍府,把搖光的酒喝光吧,還有,我們還沒喝合衾酒,你知道嗎?是夫妻都該喝合衾酒……我等你,你可別丟下我……」
她的眼還張著,但魂魄像是己不在,彷彿只是捨不得閉上眼,想要再多看他一眼,直到他激動地將她摟得更緊,她才遺憾地合上眼,在他懷裡失去生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