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方面呢?"羅斯林問。
麥肯回道:"我沒有對任何人透露這個消息,更嚴禁工人將消息洩露出去。不過,嗯,您也知道,這裡是中國,有什麼事傳得很快,那些工人也不太牢靠……"
"東西在什麼地方?"希恩潘冷淡打斷麥肯的話。
"就在前面!"麥肯不敢再廢話,加快腳步,又不敢超前或和希恩潘並行,刻意將距離拉開一些,落在他側後兩步的地方,伸手比著方向恭敬說:"請跟我來!現場十分凌亂,所以我們蓋了一間臨時研究所,就在前面。"
現場的確相當混亂,到處是挖掘的痕跡,土石雜物扔放得四處都是。他們正走在陵墓的邊緣,往四十公尺外的一間簡陋的木棚走去。
"這太神奇了!"那學者看著陵墓的規模,一邊走一邊讚歎。
"待會還有更神奇的。"麥肯微笑起來。
羅斯林灰藍的眼珠朝他眨動一下,麥肯立刻收住笑,不敢再多說一句話。
"到了,就是這裡。"說是"研究所",其實只是木頭臨時搭蓋的棚子。麥肯拉開門,恭敬地讓一行人進去。
"哇!"老學家一進木棚,看見堆放了滿地的物品,不知是不是太興奮了,嘴巴張得大大說不出話。
裡頭四處放滿了由陵墓挖掘出來的東西,成堆的陶瓷、俑偶、金器寶石等眾多物品看得人眼花撩亂。正中央則擱著一口漆著金身的棺木,漆料多已經斑駁脫落,棺木本身也顯得腐朽,覆蓋在棺木上的繡被更早已腐爛不堪。看那樣子,棺木似乎是直接從挖掘到的地方搬運至此處,尚未整頓處理過,上頭出沾滿了泥石土塊。
"懷特博士,請過來這裡。"希恩潘看也不看那些物品一眼,直接走向棺木。
懷特博士立刻跟上去,他俐落地戴上手套,試圖打開棺木。
棺木是封死的。
希恩潘冷然回頭,冷銳的目光掃向麥肯。
麥肯心臟猛地一悸,被他那一眼冰刺得一陣麻痛寒顫。
希恩潘那雙魔鬼的眼睛會殺人。"艾爾發"集團裡曾有人這麼說過。
希恩潘有一雙極冷酷的眼睛,像劍一樣銳利,散發出邪肅的殺氣。尤其可怕的是,他的眼睛顏色不一,一眼是碧綠,一眼則是黑藍色。那是魔鬼的眼睛。那對眼睛裡從來沒有過暖意和笑意,反而充滿壓迫,更顯得無情。很多人怕希恩潘主要是怕那對眼睛。西方人沒有人能有像他那麼黑的眼珠,也不像他的綠眼珠綠得充滿妖氣。
不管科技已經多發達進步,不管機率極小的基因突變巧合是多合理的解釋,在多數為金髮藍眼的希特潘家族,希恩潘那對顏色不一的眼睛,正就是他魔性的證明。
麥肯就被那樣一雙眼睛盯著,猛吞口水,期期艾艾回答說:"棺木仍然維持挖掘出來時的狀態。我們很小心處理,一發現時即通知上海總部,搬運的時候更是特別謹慎注意,絕沒有震動或傷到棺木一絲一毫。我們加員看守,一切等候上頭的指示,沒敢貿然行動打開棺木,所以上頭才會都還沾滿泥土。"
希恩潘沒說話,收回目光,轉向懷特博士。麥肯這才鬆了一口氣。
懷特博士繞了棺木檢視一圈,說:"棺木雖然封死,但看這情況,木身已經腐朽,不僅封蠟早已乾裂剝落,封棺的釘栓也早枯朽。我想,只要多費些勁應該便能打開。"
懷特博士是研究中國史的專家,同時也是一位傑出的考古人類學家,客座北京大學教授。羅斯林一接到通知,馬上就派人將他請來。
他使力想扳開棺蓋,棺木卻文風不動。
"麥肯!"希恩潘下命令。
"是。"麥肯會意。走到棺木另一端,說:"博士,我來。"
懷特博士說:"還是兩個人一起好了。"也不管自己的年紀,依然躍躍欲試。發號施令說:"預備了,麥肯先生。一、二、三──"
吱嘎一聲,棺蓋應聲被抬開,陳年的灰塵隨即漫天飛揚,一股腐朽味同時撲襲而來。麥肯反射地掩住口鼻,懷特博士卻張大嘴巴,目光發亮,驚歎說:
"這實在太神奇!太不可思議了!"
"怎麼了?博士?"希恩潘走上前去。
"你看!希恩潘先生。這是不是很神奇!"懷特博士比著棺內。
棺木內躺著一名年輕的男子,穿戴著金袍,束著金冠,袍上清晰可見一飛天舞爪的金龍。他閉著眼,雙手交疊在胸前,就像是睡著了。
"這──怎麼可能!"羅斯林驚訝不已。依棺木的腐壞程度判斷,這名年輕男子應該已經死亡有一段相當的時日。但他的屍身乍看絲毫沒有腐壞,皮膚的色澤、 彈性感極佳,像是會呼吸,充滿活人的氣息。
"怎麼會!"希恩潘略略皺眉。對於中國人而言,這名年輕男子的五官明顯地十分深刻立體。死人是不會有表情的或者,只有一種表情。但這男子一雙劍眉斜入鬢髮,凝結的神態冷峻,英氣十足,有種無以形容的威嚴。他的樣子像是隨時會醒來,若不是那朽爛的金袍和腐壞的棺木在在證明提醒,很難令人相信他已經死了。
"博士,"希恩潘說:"你看,這該是經過特別的防腐處理吧?"
"嗯,應該吧。"懷特博士的語氣並不太確定。"我從事研究這麼多年,第一次遇見這種奇特的情況。世界各地出土的木乃伊,不管經過多精良的防腐處理,或保存得多良好,都會有一定程度的毀壞,但看看這個──你看他的樣子就像是睡著了,身體組織充滿生氣,簡直跟活人一樣──"他搖搖頭。"我不知道,這太神奇了!"
"依博士看,這人大概死亡多久了?"
"光依這個屍體判斷,我根本無法確定。不過……"懷特博士環顧周圍那些物品,走過去,小心地拿起一個瓷瓶。
那瓷瓶雖然殘破,沾附滿泥塵,卻仍看得出質地非常的精巧。懷特博士小心地擦拭掉泥塵。那瓷瓶極薄,簡直如紙,色澤極明淨,明淨得如同雨過天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