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起他的手巾細看,她發現這手帕的布料,還有角落那用同色絲線繡的一朵蓮花都非常高級,頗有一種低調奢華的感覺,用來擦她嘴邊的酸液太可惜了。
考慮了一會兒,她慢慢地嘗試坐起身,覺得這種痛還在她能忍受的範圍,所以又緩緩的站起來,走到放在炕邊的凳子。凳子上頭有個臉盆,她撈了些水抹抹嘴。
好冰!冷透的誰讓她的身子不由自主的抖了抖。
抓著衣袖拭乾唇邊的水滴後,她這才拿起他的巾子折好,輕輕的覆於口鼻上,深深吸了口氣……
這是他的味道。
這幾日,每當他靠近的時候,她就會在他身上聞到同樣的味道,清清咧咧、幽幽渺渺,像是高山冰雪的味道。
「我說小狗子,你在做什麼?」
好整以暇的聲音突然響起,江芷涵渾身一僵,瞬間回到現實。
她剛剛……在幹什麼?
說起來其實也沒什麼,但被他這麼一問,感覺似乎又有點什麼。她不介意向自己承認對這男人有些好感,可她介意被他知道,更介意他不知有沒有看見她剛剛的舉動。
她是背對著門口的,所以他應該沒看見才對吧?
「擦擦嘴啊。」她穩住心緒,對自己鎮定的語氣很滿意,雖然盆裡漸漸靜止的水面已倒映出一張尷尬無措又心虛的面容。
「是誰准你下床的?」他又問。
「這兒就你我二人,既然不是你,那就是我嘍。」她故意不馴的說,抬手揉了揉僵硬的臉頰。「我覺得……好很多了,走幾步路沒什麼大問題。」
「是嗎?」
「當然。」確定表情恢復正常後,她才慢慢的轉過身,鎮靜自然的對他一笑,緩緩舉步走回床上坐下。「瞧,沒事兒。」
軒轅意走過來,倏地彎下身湊近她,在她瞠大眼、忍不住紅著臉往後退時,快速抽走她捏在手裡的白色手巾。
「喜歡它的味道嗎?」他可以壓低嗓音,戲謔的問。
「你……你……」江芷涵漲紅臉,又窘又氣。他都看見了,還故意取笑她。
軒轅意見她氣脹了臉,唇角微揚露出一抹淺笑,直起身子踱步離開。
逗她的感覺真的挺有趣的,會讓人不知不覺間上癮,忍不住一而再的逗弄她。
一看見他那難得的笑容,不知為何,江芷涵心裡的氣惱瞬間煙消雲散,心中宛如小鹿亂撞,心臟撲通撲通的幾乎要跳出喉嚨來。
妖孽……
她抬手揪著衣襟,不經意也握住了掛在胸前的金鎖片,那扎進掌心的些微刺痛提醒了她現實的存在,像盆冷水兜頭淋下。
儘管記憶已模糊,她卻有個清晰的認知,那就是——這副身體的原主人是有婚約的。
雖然她知道自己不會履行這個婚約,但在解除婚約前,她是不可能開始另一段關係的,這是她的原則。
在上輩子,她最討厭的就是劈腿的人了,不管男人還是女人都一樣,而且以她目前的處境,也不適合考慮感情的事。
況且,這一切也只是她的一廂情願罷了。
又過幾日,江芷涵的傷勢已經好了七成左右。
這天軒轅意坐在窗邊的凳上,手裡已然拿著書冊,不過眼神卻不著痕跡的審視著她。
她又握住那塊金鎖片了……這幾日來,她這個動作越來越頻繁,表情也好像在提醒自己什麼似的,讓他有些好奇她心裡在想什麼。
「常看你握著那塊金鎖片,它對你意義非凡,是嗎?」他故意問。
江芷涵回過神來,低頭望著金鎖片。這東西對原身來說,是訂親的信物,對她來說,則很有可能是她穿越的媒介,確實是意義非凡。
「嗯,這是我爹留給我的。」她下意識的說,旋即對自己意圖隱瞞婚約的行為感到不齒。
「原來如此。」軒轅意若有所思的望著她,難道她爹沒有告訴她這塊金鎖片代表的意義嗎?
江芷涵抬眼望向他,突然有個衝動,想看看他的反應。
「我爹說,這塊金鎖片是喔的訂親信物。」
在原身的記憶力,從小就聽爹對她說,她的未婚夫婿是怎麼自己找上門求親,又說那個人長的俊秀極了,年僅十歲性情便已沉穩內斂,家世背景好,又拜在高人門下,還說十五年後她年滿十八,便會迎娶她進門。
或許是因為聽過很多次,也或許這身體的原主人本身有所期待,反正她對這件事就是記憶深刻,以至於也得到了一個清晰的記憶片段,想當做忘了或沒這回事都做不到。
江芷涵在心裡撇嘴,現在距離她十八歲的生辰僅剩七個多月了,依她看來,這十五年來對方毫無音訊,她爹一定是被騙了,就算不是騙,肯定也只是孩童一時興起的戲言,轉過頭瞧見什麼更有趣的,就把這件婚事給拋到腦後去了。
原來她知道啊。軒轅意心忖。
「聽你的意思是,你沒見過你的未婚夫婿嘍?」他明知故問。
「是沒見過,不過……很快就能見面了。」江芷涵聳聳肩道。
看吧,人家聽到她有婚約依然一臉無動於衷,果然只是她一廂情願。更可笑的是,她到底期望他會有什麼反應?
好吧好吧,她承認自己是對他心動了,可這樣的男人,很難讓人不心動吧?不過這又如何?對他來說,她只是一個順手救下的路人,畢竟他甚至連姓啥名誰都不願意告訴她……
哼!這樣最好,反正她也沒打算和他怎樣。
「喔?」軒轅意有些訝異的看著她。「怎麼說?」
「我打算到京城找他。」其實除了金鎖片之外,她還有一個錦囊,爹說錦囊是未婚夫的師叔給的,言明在她遇難之時才能打開。
在她的大腦記憶中,那天原身在走投無路時迫不得已打開了錦囊,裡頭只有一張小紙條,寫著四個字「尋軒轅意」,因此她瞭解在她穿越來之前,這身體的主人是打算上京城去投靠未婚夫的。
雖說「子不語怪力亂神」,受過現代教育的她基本上也是個無神論者,可是在自己靈魂穿越附身之後,她再也不敢這麼認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