綺薰喃喃地說,嘴角牽動了一下,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彷彿被兜頭澆了一盆冰水,連心窩也涼透了。
他金援唐可雁是他們關家的事,那她這個關太太算什麼呢?
局外人嗎?
「小薰,我不是這個意思……」關馳一時口誤,走向前,箝住她纖細的肩膀,低沉的語氣帶著一絲安撫的意味。「我是指……可雁和我,還有我父親之間,是上一代的事,你就別介入了,也不要胡思亂想,我只是把她當作妹妹……」
「但是你們沒有血緣關係。」綺薰提醒道。
如果唐可雁是關馳的親妹妹,他寵她、照顧她,負擔她的生活開銷,她完全可以理解,但問題是,關爸爸去世後,他們什麼關係都不是啊!
俗話說:情人的眼底容不下一粒沙。
何況他們的婚姻裡還要夾一個女人呢?
並不是她太小氣,而是愛是絕對的自私與佔有,她無法和另一個女人分享同一份愛情.她有義務保護自己的家庭,她必須扞衛自己的愛情。
「這跟血緣無關,而是我對我父親的承諾。」關馳捧起她傷心欲絕的臉龐,柔聲地安撫道:「小薰,體諒我的處境,我有義務要照顧可雁。」
「你要我體諒你的處境,那你要不要來體會我的心情呢?」她激動地吼道。
「你可不可以不要胡思亂想,也不要無理取鬧?我跟可雁根本什麼事都沒有,你不要找到一些照片就發揮自己豐富的聯想力,開始編一些有的沒有的……」
關馳氣結,鬆了鬆脖子上的領帶。
「我無理取鬧?」
綺薰走到關馳的面前,難以置信地瞪著他。
「如果你想繼續跟我討論可雁的事,很抱歉,我們之間的談話到此為止。」關馳凜聲給予警告。
他鎮日在商場上打仗,已是滿身疲累,不想再讓家變成第二個戰場,讓無謂的爭執傷害了兩人的感情。
他走往書房,重重地掩上門,用沉默宣示這場爭執告一段落。
那一晚,他並沒有回到臥房睡覺。
綺薰孤單地躺睡在寬敞的雙人床上,望著空蕩蕩的床側,流了一整晚的淚。
這是他們婚後第一次發生爭吵。
也是小倆口第一次分房睡。
接下來的一個月,關馳為了手邊進行的併購案,帶著工作團隊前往上海出差,一去就是一個星期,短暫回台停留幾天後,又馬不停蹄地飛到北京。
以往關馳每次出差,綺薰總是親自替他整理行李,但自從上回為唐可雁的事發生爭執後,兩人鮮少交談,加上聚少離多,幾乎演變成一場長期的冷戰。
這一個月,關馳猶如一顆旋轉的陀螺,忙得團團轉,沒有多餘的心癢癢考他和綺薰的婚姻問題。
而少了關馳的綺薰,不只生活失了重心,連胃口也沒有,平日愛吃的菜,也激不起食慾,偶爾聞到較腥的食物,還會幹嘔一番,整個人瘦了好大一圈,完全沒了生氣。
此時的她,才赫然意識到,原來冷戰也很費力。
歷經一個月的淡漠疏離,幾乎抽光了綺薰所有的力氣.明明已經睡足了,但還是常常感覺很疲累,一沾枕,又被無止盡的黑暗吞噬。
這一晚,關馳剛從上海出差回來,他躡手躡腳地將行李放在玄關,注意到不管兩人鬧得多僵,她依然記得在客廳替他開一盞燈,是習慣抑或她也在等他呢?
回到臥房後,他往床沿走去,瞧見她半張臉幾乎埋進被窩裡,只露出一點點額頭,以前他很擔心她這樣的睡姿會不會睡到一半就缺氧?但她如嬰兒般無辜甜美的睡顏,給了他否定的答案。
他往床沿坐下,輕手輕腳地拉開覆在她臉上的被毯,凝看著她的睡瞼好一會兒,才起身脫去身上的領帶和西裝。
綺薰被一陣窸窸窣窣的穿戴聲吵醒,睜開惺忪的睡眼,隱約瞧見衣櫃前有抹熟悉的身影在走動,於是輕喊了一聲。
「馳……你回來了?」
「嗯……」關馳停下解鈕扣的動作,回答道:「剛下飛機。」
綺薰掀開被毯,不顧腳底板傳來刺骨的涼意,光著腳丫,走到衣櫃前,由身後抱住他,以一種求和的姿態說:「我們和好……好嗎?」
她將額頭抵在他的背心,低柔的嗓音有一種泫然欲泣的哀傷感。
她受不了,再也無法忍受這種長期冷戰,這儼然是一種冷漠的酷刑。
如果關馳和唐可雁只是單純的兄妹關係,而這個乾妹妹必須存在他恨的生活中,那麼為了顧全她的婚姻,也許她該學會妥協,學習退讓。
只是她還不懂,退讓的底限在哪裡呢?
「好。」關馳開口說道。
「我好想你……好想……」
綺薰從身後抱住關馳,將臉熨貼在他的背脊,低柔的嗓音帶著破碎的哽咽,淚水不爭氣地溢出眼眶,愈流愈多,怎麼也止不住,彷彿要把連月來的委屈與孤單,一併發洩出來。
「我也很想你。」關馳說。
她的淚水把他整顆心都擰痛了。
這一個月在異地奔波,白天的忙碌可以沖淡他的苦悶與思念,當黑夜來龔,他躺睡在飯店的大床上時:心卻懸在她的身邊。
常常想,她過得好嗎?吃飯沒?還在跟他嘔氣嗎?還是無法諒解他的處境嗎?
每回拿起手機想撥給她時,又猶豫地掛斷,改用簡訊交代自己的近況。
關馳轉過身,將她拽進懷裡,輕撫著她的發心,安慰道:「小傻瓜,不要哭了,我們沒事。」
她將臉埋入他的肩窩,心裡為他那句「小傻瓜」起了一股悸動。人家說,女人總要為男人傻一次。
她傻對人了嗎?
「我怕你不理我……」
綺薰使盡全身的力氣環抱住關馳,彷彿一鬆開手,他就會消失在她的面前。
她的人生只剩下關馳而已,如果失去他,她的人生就一無所有了,和這個世界唯一的聯繫也斷了,孑然一身……
「我怎麼可能不理你呢?」他稍稍推開她的身軀,捧住她淚痕斑駁的小臉。「我還擔心你一直在生我的氣呢。不要再胡思亂想好嗎?我跟可雁絕對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只是把她當作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