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司裡,敢直言進諫的員工沒幾人,而他是少數的幾人。
「他們不就是要我的命嗎?我何懼之有。」清峻面容浮現一抹極冷的笑。
想要他死可不容易,死裡逃生的他將化身修羅,一一索討他們該付的代價。
「還不確定是你繼母所為,況且警方只分析車禍原因是煞車失靈,不一定是人為……」車體燒燬得扭曲變形,無法進行有效的監定。
「不一定?」銳眸一瞇,冷厲駭人。
多希望還在夢中的夏仲夜,此刻笑得冷然。在現實生活中,莊瓊珍已是他父親再婚的對象,他母親過世不到一年,情婦就被扶正,堂而皇之的帶著私生子進夏家大門。
那年他十五歲,卻有著小他八、九歲的弟弟,可見他口口聲聲只愛妻子的父親早就背叛婚姻,滿口謊言地周旋在兩個女人之間。
到後來,父親甚至不避諱地提及外面有個情人,要求母親接納,一大一小同住一個屋簷下。
母親不允,鬧得兩人幾乎撕破臉,要不是父親的事業仍需要母親娘家的金援,恐怕那女人早就進了門,竊據了母親的位置。
但,她仍是勝利了,從母親手中拿走「夏太太」的頭銜,並刻意打入社交圈,企圖取代母親。
可惜飛上枝頭的烏鴉還是烏鴉,不可能成為光彩奪目的鳳凰,酒店出身的女人怎麼比得上受過良好教育的名門千金,光是氣度與修養就差上一大截,更別提母親的好人緣,她的那些姐妹淘同仇敵愾,讓被打回原形的烏鴉灰頭土臉。
「或許是上一次的土地開發案得罪了某些人,你也清楚那些人的手段。」有黑道背景的土地掮客惡如豺狼。
他舉起手,制止特助多言。「不用再說了,誰想因我得利我心裡有數。」
「總裁,不要因為偏見而蒙蔽了雙眼,其實你的弟弟妹妹十分敬重你這位大哥……」若非他們執意救到底,不放棄一絲希望,仲夜說不定早在車禍那個月已不在人世了。
說實在的,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他還滿喜歡仲夜的那對弟妹,即使明知他們大哥討厭他們,那兩個孩子還是努力討好他,甚至在仲夜昏迷的那段期間,他們只要有空都會過來醫院探望。
「上錦,你想惹我發火嗎?」陰冷雙眸微沉,冷銳如刃。
周上錦表情極淡地歎了口氣,「好吧,我不再提起你忌諱的話題,不過晴子小姐已來找過你幾回,你要見她嗎?」一個女人不怕難堪的追求真愛,這份難能可貴的勇敢值得嘉許。
「她又來了?」兩道濃眉高高攏起,隱浮不快。
「在會客室等了你一個多小時,挺有耐心的,你不妨見她一面,不要再避不見面。」逃避解決不了問題,有事要面對面的談開。
夏仲夜面冷的嗤哼一聲。「她請你當說客?」
「不,是關心,晴子小姐在你住院後,多次親自照料昏迷不醒的你,況且你們是未婚夫妻,你這樣拒人於千里之外也說不過去。」
真心騙不了人,羽田晴子的付出令人動容,她是少見的好女人。
「但對我來說,她這種單方面的愛情只是負擔,你忘了藍家千金了?」那個以愛為名,逼迫他非娶她不可的刁蠻女。
「藍若雅?」周上錦面露愕然。
已經過了多年,他非常意外會從上司口中聽見這個早該被遺忘的名字。
「那個女人就算是死也不肯放過我,羽田晴子雖然不像她那麼刁蠻任性,不過身為表姐妹的她們,愛一個人的方式都讓人感到窒息。」藍若雅是他擺脫不了的夢魘,在夢裡糾纏他多年。
不過說也奇怪,自從車禍甦醒後,他心中的愧疚頓時清除得乾乾淨淨,自責不已的罪惡感也消失了,他不再重複作著夜半驚醒的惡夢。
可是相反的,他卻是一夜無夢到天明,讓渴望入夢尋人的他始終無法如願,悵然若失。
「就算是這樣,你還是得去向她說一聲,讓她這樣白等也不是辦法。」
想了下,夏仲夜微微頷首。「也好,我順便出去辦一件事。」
他拿起掛在椅背上的西裝外套,走出了辦公室,朝會客室而去。
「仲夜,你終於肯見我了,身體好些了嗎?有沒有什麼不適?我好擔心你不會照顧自己。」他沒事了,平安地回到她身邊。
望著羽田晴子嬌艷如花的面容,夏仲夜興不起一絲動心,只覺厭煩。「我要出去一趟,你先回去,別再等我。」
「你要上哪去?我陪你。」她緊緊跟隨他左右怕被丟下。
他頓了下,面上微露諷色。「祭拜你表姐,她看到你不會太高興。」
「我表姐……」聞言,她臉色大變,驟地停下腳步。
「怎麼,還想跟嗎?」他諷笑。
「我……」她面色蒼白,不敢再有二話。
羽田晴子與藍若雅是對感情甚篤的表姐妹,當年兩人愛上同一個男人,但是藍家與夏家為世交,在這一點上她爭不過藍若雅,加上表姐刁蠻任性,所謂會吵的孩子有糖吃,家中的長輩也希望她退讓,於是她黯然回去日本療愈情傷。
直到有一天接到表姐打來的電話,說她愛得好痛苦好痛苦……
不久便發生表姐墜樓的事件,縱然她為表姐的死感到傷悲,但不可諱言,她也為有機會再接近心上人竊喜,而這絕對是死不瞑目的表姐所不允許的。
「周特助,去買一束白玫瑰,我要親自放在藍小姐墳前,告訴她我不欠她了,將她的愛情還給她。」她再也不是他的原罪。
第1章(2)
台灣人愛看熱鬧的劣根性幾時才能根除?不論大事小事,每回只要哪裡有事發生,群眾便像聞到血腥味的鯊魚,扶老攜幼的伸長脖子,巴望著能夠得到第一手的資訊。
看著擠得水洩不通的案發現場,匆忙趕來代班的趙瀠青無奈地歎了口氣,她甩了甩束於腦後的馬尾,一雙平底鞋踩過平整的墓園通道,緩緩走向鬧烘烘的人群,一邊聽著他們交頭接耳的討論那草叢中的裸屍死得有多淒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