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無比沉重的玄勍御擺了擺手。「去吧。」
鐵萬山躬身退下後,陰鬱不快的玄勍御自懷中掏出父親遺留給他的龍形玉珮,輕觸留在上頭的血漬,怔然出神。
第7章(1)
劇痛,永無止境持續蔓延。
其實,她已經死了,對吧?否則地獄怎麼可能會存在人世間?
她真的好痛、好痛,每一次呼吸都得費盡全身力氣,每一次呼吸都教她痛不欲生,微弱的呼吸是唯一讓她確定,她還活著,且是活在可怕煉獄當中的憑籍。
處在陰冷潮濕的黑暗中,瑤光不敢奢求能夠獲救,僅能卑微乞求快點死掉,如此就不會再感受到丁點疼痛。
精神與rou體一再飽受折磨、凌遲,使得瀕臨崩潰的她快承受不住了。
她沒有自以為的堅強,好幾次都忍不住想求饒,甚至想說出所有君傲翊想知道的事,只求能夠不再承受痛楚,但每每話到當口,總是一再和著嘴裡的鮮血吞下,只因不想讓玄勍御對她感到失望。
他受的傷害已經夠多,也遭受夠多背叛了,她不想讓他對人性徹底失望,再也看不見一絲光明,這是她最後的信念,為了信守對他最後的承諾,是以寧可讓自己一再痛到昏死過去,也不願讓君傲翊稱心如意。
只是,她真的好想死……真的再也受不了了……
外頭傳來沉重鐵鏈解開撞擊到門板的聲響,柴房的木門被人咿呀一聲打開來,金燦的陽光隨即照入充滿血腥味的陰暗柴房。
陷入半昏迷的瑤光一聽到鐵鏈聲與開門聲,便嚇得全身發抖,紅腫裂開的唇瓣發出痛苦嗚咽。
淚水混著鼻水及血水在臉上糊成一片,瑤光強忍著痛,拚命蜷縮身子,企盼自己能夠縮小到讓人看不見,如此,就不會再陷入駭人心魂的人間煉獄當中。
「我只是一名普通的大夫,我什麼都不知道真的什麼都不知道。」破碎的字句微弱,幾乎讓人聽不見她在說什麼。
細碎不穩的蓮足踏入充滿血腥味的柴房,驚見滿是碎柴屑與塵土的地面留有一道道觸目驚心的血痕,有的已轉黑,有的仍舊艷紅,最可怕的莫過於蜷縮在地上被打得皮開肉綻的戚瑤光,她身上的衣衫幾乎被鮮血所染紅,令人不忍卒睹。
「怎麼會這樣?!」
身體虛弱的苑舞秋,方可以下床便自春雨口中得知戚瑤光被抓來囚禁已三天,急著趕來一探究竟的她臉色慘白,眼前一片黑,浮軟的雙腿顛了下。
陪侍在旁的春雨趕忙撐住她,春雨僅是從其它人口中得知戚瑤光被姑爺關在柴房,並不曉得戚瑤光被打得如此淒慘,假如知道的話,根本不敢說漏嘴,讓小姐親眼目睹這可怕的情景。
「小姐,快別看了,你的身子還沒好,咱們先回房去好不好?」春雨緊張地勸她離開,心下恐懼不安。
「不,我不能丟下戚大夫不管。」心痛不已的苑舞秋搖頭拒絕,不懂她的傲哥哥怎麼會派人對一名弱女子下如此重的手。
他怎麼會變得如此可怕?怎麼會?!
害怕得抱著頭的瑤光不住喃喃自語。「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我只是一名普通大夫,我什麼都不知道……」
苑舞秋見戚瑤光的十指被折磨得泛黑,倒抽了口涼氣,困難地走向披頭散髮倒臥在地上的她,蹲下來,伸出如白玉般無瑕美麗的右手,輕觸她的肩頭。肩頭受到輕微的碰觸,嚇得瑤光驚聲尖叫。「啊,不要打我,求求你,不要再打我了……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苑舞秋感到無比難過,晶瑩的淚珠自眼角潸潸滾落,縮回沾到她肩上鮮血的小手,柔著聲道:「戚大夫,我是苑舞秋,你別怕,我不會傷害你。」
「不要打我……求求你……」心神恍惚的瑤光哭得淒淒慘慘,涕淚縱橫。
「戚大夫,你冷靜一點,你仔細看看,我是苑舞秋。」溫柔的語調,試圖撫平戚瑤光的恐懼。
守在柴房外勉為其難為她們開門的護衛拚命朝春雨使眼色,要她想辦法帶少夫人離開,否則少爺怪罪下來,他們倆都會吃不完兜著走。
「小姐,我們快些離開這裡吧。」接收到暗示,深怕惹上大麻煩的春雨不住勸著。
苑舞秋不理會春雨的勸阻,她無法昧著良心丟下遍體鱗傷的戚瑤光,轉頭吩咐。「春雨,你去喚人來幫忙。」
「幫什麼忙?」春雨嚇壞了。
「幫我將戚大夫移出柴房,她傷得很重,再繼續待下去會要了她的命,我們得為她請大夫醫治這身傷才行。」苑舞秋擔心自己來得太遲了,就算救得了戚瑤光,怕她身上的傷也會留下難以抹滅的醜陋疤痕。
「小姐,千萬不行!」春雨聲兒拔尖地阻止。
「少夫人,萬萬不可!」守門的護衛再也無法保持沉默,少爺說了要他將人好好看守住,人若被少夫人帶走,豈不是要他提頭去見少爺?
苑舞秋看了看嚇得面無血色的春雨及驚惶不安的護衛,心知他們倆沒有傲哥哥的命令,壓根兒不會協助她救戚瑤光,她不悅地沉下臉。「你們不幫我沒關係,我可以自己來。」
打定主意非救人不可的苑舞秋撥開春雨的手,試著憑自己的力量扶起雙腿被打到無法自行行走的戚瑤光。
「小姐,小心你的身子!」春雨連忙介入插手。
姑爺愛小姐愛到骨子裡,若她讓小姐出事就真的完了,她轉頭對護衛吼道:「你還不快點過來幫忙?!」
「好。」護衛急忙衝進來,幫忙阻止苑舞秋。
「你們兩個別攔著我。」甚少動怒的苑舞秋發火,推打他們兩人。
吵鬧的聲浪使瑤光受到更大驚嚇,她一縮再縮,縮了又縮,將自己蜷縮得像蝦米一樣,不住嗚咽啜泣,得依靠深深烙印在腦海中的玄勍御來抵禦一波接一波席捲而來的恐懼。
現下的他在做什麼?可還記得被他丟棄在京城的可憐人,他的心頭可曾有過一絲憐惜?一絲愧疚?一絲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