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金屋藏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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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頁

 

  不過片刻,武衛明進來書房,季博章在朝堂之上也曾多次見過他,此刻近看,果然是儀表軒昂、貴氣出眾,只是眉宇間分明有鬱結之色,他暗暗嘀咕,不知這位少年顯貴還有什麼心事。

  客套幾句,武衛明就直截了當說:「聽聞季大人對燕朝的史事鑽研最深,本侯有一二不結處,想要請教。」

  季博章一愣,連忙道:「在下未學後進,不敢受此謬讚,侯爺有疑問,自當知無不言。」

  「如此就多謝了,燕朝末年驃騎將軍鍾浩其人,無論正史野史傳,為官為人,平生所涉,請季大人鉅細靡遺地整理成章,本侯對這個人真的很、感、興、趣!」

  季博章渾身一顫,侯爺說這句話的時候,幾乎是咬牙切齒,可見是真的很感興趣,不過,為什麼總覺得陰測測的呢?

  第4章(2)

  季博章果然熟知燕朝史事,精於文章,不過兩天功夫,鍾浩的大小事跡便收集得一清二楚送到武衛明面前。

  坐在書房桌前,武衛明心情有點複雜,對於鍾浩這個早已死去不知多久的男人,他即妒且羨,還夾雜著那麼點自己也說不上是為什麼的好奇。

  能讓周婉倩這樣的女子等待尋覓四百年尚不改其志,總要有點不平常的地方吧!

  那晚他拂袖而去,心情激盪之下索性連夜騎馬回京,對周婉倩追在身後的呼喚只當沒聽見,興好常人見不到鬼魂,不然真要驚世駭俗了。

  一夜間兩度奔波,到侯府時天已大亮,他臉色鐵青渾身殺氣的樣子著實把府裡一於人等嚇得不輕,一聲吩咐找了季博章來,他就把自己關在屋裡,閒人一概不見,直到今天,氣惱漸消之餘,對周婉倩的掛念又竄上心頭。

  長歎一聲,武衛明翻開新出爐的《驃騎將軍鍾浩傳》,仔細研究起來。

  燕朝的衰敗,迅速糜爛至無可救藥,不過五、六年而已。

  鍾浩以二等神武將軍奉詔回京時,政局已是內憂外患,病入膏肓,只要幾個引子問題就會猛烈地爆發開來,然而朝堂之上仍舊是歌舞昇平、醉生夢死,達官顯貴並未體會到末日將至。

  二等神武將軍在京城裡算不上什麼大官,鍾浩戰功雖顯赫,但在朝堂上卻沒說話的分,原本跟皇室也沾不上邊,不過,天順十二年,即鍾浩回京一年後,京城發生了一起小小的叛亂,把鍾浩推到了眾人眼前。

  說是叛亂,實際上是一群流落京師的災民,他麼被官吏剝削欺辱,一時激憤下圍堵京兆尹衛門,要求放糧救濟,不料卻被京兆尹以暴民作亂為由辣手鎮壓。眼見已無活路,災民們索性放手一搏,竟衝開官府包圍,退向附近的恩澤寺。

  糟糕的是,當日太后帶了貴妃公主一干人正在寺裡祈福,護衛們雖奮力阻擋,然而一人奮死可以敵十,十人奮死可以敵百,災民拚命之下,竟然衝到了大殿前。危機之時,已調任神機營統領的鍾浩帶著一小隊兵卒趕到,護住了鷲駕,與災民對峙。

  一場混戰間,有流矢射向貴人,鍾浩奮不顧身,以已為盾,此後便是帶傷而戰,直到援軍趕到。他渾身浴血,卻還堅持護送鷲駕至宮門方才力盡倒下……

  看到這裡,武衛明冷笑一聲,功高莫過救駕,前面的奮力拚搏,原始職責所在,可後面的帶傷護衛,則與作戲無異了,只是唯恐太后看得不夠清楚吧?

  只不過那一箭……武衛明的手不自覺摸向自己的胸口,如果真是一模一樣,那一箭若再深數分,必然傷及心肺,藥石罔效,鍾浩這種身經百戰的人,絕不至於想不到後果,那麼這番舉動,就非職責與做戲可解釋。

  那位貴人,定時周婉倩無疑,然而,數年前的一夜之緣,已可令他傾生相報了嗎?鍾浩這看似嚴肅端方的人,竟會有這種深情與氣魄嗎?

  武衛明的心,一熱,一冷,又一痛。

  ……太后對鍾浩印象深刻,認定如此忠心的將軍,正是難得人才。那時太后對朝政頗有影響,鷲駕之功又是明擺的,於是半年之內,鍾浩官職一升再升,五個月後已升到了一等驃騎將軍,封忠勇伯。此時的鍾浩,儼然是朝中新貴,前途不可限量。

  他年已二十四,卻尚未娶妻,當下便有權貴富豪遣人做媒,然而鍾浩卻總是以各種理由推托,平日只是盡忠職守,除了軍中相識,從不與朝中權貴交結。

  武衛明暗暗點頭,鍾浩此人果然深諳韜光養晦之道,以軍權為盾,遠離宣爭,嚴守中立,則上位者自然倚之信之,旁人也很難疑之害之,不過,他不肯娶妻,真的只是自保之道嗎?隱藏在名位、權勢、功業之下的,是否還有一個周婉倩呢?

  但當時的周婉倩不但是公主之尊,且即將完婚,而且對方是丞相之子,亦是青年顯貴。對於那時的鍾浩而言,周婉倩實如水中月鏡中花,絕無攀折之望。

  有人會因為一個虛無縹緲的幻想而捨棄青雲之路嗎?

  武衛明的心,一疑,一驚,在一痛。

  其實,以此時的武衛明之心,度當日鍾浩之腹,實在是一件頗為尷尬的事。可就算是自找苦吃,他也一定要一樁樁一件件弄個清清楚楚!

  情關難過,古今皆然,非獨他一人。

  正待再看下去,就聽書房外有僕從高聲稟報,「主子,沂園有急事稟報!」

  武衛明不由心頭一震。沂園?難道是周婉倩出了什麼事?如今在他心中,已完全忘了周婉倩是鬼這回事了。

  快馬來報的侍衛叫林瑞,一路疾馳還有些喘息未定,一邊說一邊滿懷激憤。

  昨夜寅時,以為侍衛兄弟巡查時竟被惡鬼所傷,眾人聞聲協助,那惡鬼卻已經竄逃,傷者垂危,總管一邊延醫,一邊派他回報。他久隨侯爺,多見侯爺談笑問人鬼灰飛煙滅的氣魄,可這不開眼的鬼魅竟在太歲頭上動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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