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覺遙手一轉,酒壺繞了一圈後又回到熊肇手上。他改而拿過謝自嫚的酒壺,仰頭飲了一口,然後酒壺就沒打算還給她了。
謝自嫚也不以為意,反正以她目前身子的狀況,喝到這個程度也夠了,剩下的就交給他。
自從他發現以強硬的方式對待她絕對只是硬碰硬,不會收到任何成效之後,便改而用一種既不能說是柔軟卻也不是強硬,只是委婉得恰如其分的巧妙方式,讓她願意照著他的意思做,因為她不會感到任何不愉快或不自在,所以也就常常這樣順其自然的任憑他「擺佈」。
她懶歸懶,但有這麼聽話嗎?還是他馴脹她的手法實在太過高明了?
謝自嫚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傅覺遙坐到她旁邊,然後將她輕輕拉往他胸前,讓她貼著他,可以坐得舒服些,而她也自行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將大部分的重心倚靠在他身上。
兩人這自然得就像是老夫老妻的模樣,教熊肇霎時瞪大了眼,剛送到唇邊的酒甚至不小心灑了些出來,醉意也被嚇醒了一大半。
他抹去滴在落腮鬍上的酒,又揉了下眼睛,確認自己的眼睛並沒有花,「你們……」
前一陣子他去風花雪月寨報信時,便已聽說這兩個人之間一些可疑的曖昧情況,傅覺遙對謝自嫚「應該」有點意思,山寨裡每個人都指證歷歷,四爺還特別要他幫忙注意他們之間的進展,那時,他雖然相當驚訝,倒也有種「果然如此啊」的感覺。
認識傅覺遙多年,這個逍遙山莊的公子雖然看似圓滑,但事實上他對任何人、事、物都不執著,甚至從沒見過他對什麼感到有興趣,卻獨獨在聽聞謝自嫚一些英勇的事跡時,臉上總會浮現一種「真有意思」的玩味表情,而他當時甚至還沒見過謝自嫚。
那時熊肇並沒有細想太多,也沒想到傅覺遙真的會去找謝自嫚,而在山寨裡聽說傅覺遙對謝自嫚有興趣,他雖訝異,倒也不是真的那麼意外,不過,此刻真正親眼見到他們相處,還是教他不禁看傻了眼。
這兩個人無論性情還是生長環境都是南轅北轍,比較相似的地方大概是一個是無所求,一個是無所謂,但這樣的男女根本很難有什麼可能性,竟然會就這樣湊在一起,該說是命運?緣分?還是天注定?
很明顯看得出來,傅覺遙是真心喜歡謝自嫚,但問題在於謝自嫚。
熊肇也算滿瞭解她的個性,她表面上看起來的確已很習慣傅覺遙的存在,但內心呢?剛剛與她談天時,她也並沒有特別聊到傅覺遙,這兩個人……真的有繼續發展下去的可能嗎?
「謝頭兒,你喜歡傅二?」熊肇索性直截了當的劈頭便問。
「嗯,喜歡啊。」謝自嫚也回答得爽快,感覺身後的那堵胸膛微微一震。
咦,他有必要那麼驚訝嗎?她是挺喜歡他的啊,不然怎麼會在身子已經復元得差不多,早就能跑又能跳了,還願意繼續留在這個一點都不逍遙的逍遙山莊,不乾脆回去她那自由又自在的風花雪月寨?
熊肇看她一眼,又問:「那你喜歡我嗎?」
「哈哈哈!」她豪爽的大笑,「當然也喜歡啊。」
唉,果然,她所謂的「喜歡」,就像喜歡她山寨裡的人們一樣,她把他和傅覺遙都當成是自家人,跟男女之情一點關係都沒有。
而且,她臉上毫無半點女孩子家的嬌羞神態,內心怎麼可能有什麼變化?
不過話說回來,要是哪天真的在她臉上看見那種羞怯的表情,他應該會嚇得睡不著覺吧。
熊肇同情的看傅覺遙一眼,感覺得出他唇角的弧線已有些僵硬。
唉,他也希望這兩個同為他知己的人能夠結為連理啊,不過這種事又不是把兩隻鳥關在同一個籠子裡就有辦法生出一窩蛋來這麼簡單……啊,對了!
「那個,我說傅二啊,你跟慕容家的婚事到底要不要有個結果呀?你跟慕容家的小姐不是打小就認識了嗎?怎麼還不給對方一個交代?」
熊肇一邊說著,一邊朝傅覺遙猛使眼色。即使知道傅覺遙跟慕容家的小姐絕不可能成親,熊肇還是硬把這件事說給謝自嫚聽,心想,如果可以因此引發她身為女人的危機感,即使只有一點點也好,這兩個人就絕對有未來!
傅覺遙看熊肇一眼,知道熊肇是想幫他,但他不認為這個方法能對謝自嫚產生什麼作用,於是直接道:「我不會與她成親。」
「啊?呃,這樣啊。」喂,我是在幫你耶!這傢伙到底是看不出來還是怎樣?熊肇繼續猛使眼色,又道:「那上官家怎麼樣?那個上官小姐不是也挺迷戀你的?反正傅家跟上官家也是門當戶對,你都已經老大不小,也應該安分的成親,定下來了吧?」
傅覺遙還沒答腔,謝自嫚就開口了,「咦,熊大,你什麼時候改行當起媒人婆了?」她好笑的看著他。
「我……哎呀!你自己看嘛,傅二明明是個一表人才的翩翩佳公子,卻遲遲不肯成親,也不曾多看哪個姑娘家一眼,多少芳心被踏碎在傅家大門前,身為他的至交,當然得想辦法勸勸他,難不成真的眼睜睜看著他年紀老大了還下成親,落得一生孤獨的下場?你瞧,像我這樣討了個美麗善良又溫柔婉約的老婆,不是過得非常幸福快樂嗎?」
謝自嫚剛開始聽時,還覺得熊肇那種女人心思真的很好笑,但聽到後來,她不禁也有些贊同,半轉過頭看向傅覺遙,問:「熊大的話好像有點道理,你難道不想成親,討個老婆嗎?」
傅覺遙眼眸深處滿是複雜的神色,看著她,反問:「那你呢?」
「我不一樣啊,我有風花雪月寨。」而他卻什麼都沒有,如果不成親,到老了一定沒有人照顧,那樣就不好了,她一點都不想看見他晚景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