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說會養我?」
「啊。」她一臉經他提醒才想起這件事的表情,點點頭。「也是。」對呀,有她養他嘛,怕什麼!
傅覺遙當然清楚她又懶又健忘,所以也沒有再多說些什麼。
倒是熊肇訝然地道:「你說你要養他?」
「是啊。」她答應過的,只是一時忘了而已。
「那你何不乾脆與傅二成親?反正……」他趕緊打蛇隨棍上。
然而熊肇話還沒說完,謝自嫚已經直截了當的拒絕。「不要,麻煩。」
「啊?養他不嫌麻煩,嫁他就是麻煩?你這是什麼道理?」熊肇就是最受不了她這種什麼都懶,什麼都嫌麻煩的個性!
「我的道理就是這樣,這就是我的道理。」謝自嫚一臉「你要是不服氣就來打上一架啊」的表情。
「你想當媒人婆替他找門親事自己找去,別把麻煩推到我身上。」
養他,只要給他一副碗筷就好,嫁他,可是得洗衣煮飯生孩子耶!她又不是笨蛋,才不想沾惹這種天大的麻煩!
「你這樣根本……」
「熊肇。」傅覺遙忽然出聲,看著他,表情像是說「可以了」。
熊肇原本還想說些什麼,這下也只能閉上嘴。
唉,他真的盡力了,光用嘴巴說肯定動搖不了他們,這兩個人真的是一個無所求,一個無所謂,他這個旁人就算邊敲邊鼓敲到兩隻手都斷了,他們肯定也還是照樣無謂又無求。
何況傅覺遙現在的表情,讓他光是看著就什麼話也說不下去了,哎,也是啦,聽見喜歡的人那麼乾脆的拒絕自己的情意,還問他為什麼不娶別人,任誰都無法心情愉快的。
傅覺遙忽然將手中的酒壺拋給熊肇,將靠在身前的謝自嫚輕輕推開,然後站起身,背著月先,隱去眼底如暗夜深海的情緒。
他臉上揚起不變的優雅笑容,道:「如果對方不是我所喜歡的人,我絕不會成親,何況我已經心有所屬了。」他最後一句話是看著謝自嫚說的。
然後他便轉身躍下屋頂,回到他房裡去。
「咦?」謝自嫚訝然地看著他的背影,「怎麼了?」
對於傅覺遙突如其來又莫名其妙的舉動,她完全摸不著頭緒,見他轉身離去,她想也沒多想,便跟著站起身跳下屋頂,追進房裡。
最後,屋頂上只剩下抱著兩壺酒的熊肇。
他目瞪口呆的看著兩人一前一後失去蹤影,接著立即迸亮了他那雙不怎麼大的小眼睛。不管怎麼說,那個懶到骨子裡去的謝自嫚竟然會主動去追一個人,這絕對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遭啊!
這兩個人說不定真的有前途、有前途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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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2)
「你在生氣?」謝自嫚跟著進房,問向正背對著房門的身影。
「沒有。」「啊,那就是在鬧脾氣了,為什麼?」她走到傅覺遙面前,定定看著他。
他注視著她明亮又坦然的大眼,發現裡頭沒有半點屬於愛情的成分,他心口微微一縮,淡淡地彎起唇,「沒事,很晚了,我們睡吧。」
謝自嫚伸手拉住他說完話就要轉過去的身子。
「你根本不像是沒事的樣子,到底怎麼了……啊!」對了,她想到了!
她突然張開雙手一把抱住傅覺遙,緊緊抱了一下,接著用力拍他的肩和背,力道很夠,架式很足,十足加油打氣的意味。
「好,安慰你了。」在他詫然的當兒,她便放開了他,道:「現在可以說了,怎麼樣?你在不高興什麼?」
傅覺遙愣了愣,然後忍不住在心中笑歎,她總是有辦法教他又愛又痛啊!
「不夠。」
「什麼?」
「安慰得還不夠。」他微啞的低語,同時將她拉入懷中。
他緊緊擁住她,像是恨不得將她揉進他體內,再也不放開。
「自嫚。」傅覺遙在她耳邊無比深情卻又滿懷無奈的輕喚著她,「自嫚,自嫚……」
他知道熊肇是想幫他,也知道她懶性過重,根本不想幫人,更知道她對他的情感還只是處於朋友階段,雖然已經進步了許多,可是忘性同樣相當好的她總是一轉過身就忘了她曾經只為他展現出的情緒,雖然他已經很努力的提醒她,但她仍舊活得相當自我。
他早就知道她不可能為誰而改變,也知道這就是她,是他真心愛上的她,這一切的一切他都知道,卻越來越容易為了她的一句話、一個眼神就覺得受陽。
「我以為我可以更有耐性的。」傅覺遙無奈的低語,「我以為我可以好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的……」
「你到底在說些什麼?」
謝自嫚越聽越覺得莫名其妙,但雙手卻自然而然的環在他身後,很乾脆的跟他相擁,反正她已經越來越習慣這樣的擁抱了,也一直感覺挺不錯的。
「自嫚。」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繼續輕喚著她,「自嫚,自嫚,自嫚,自嫚……」
他一聲又一聲含著深濃情感的低喚,就像一顆又一顆的小石子投進謝自嫚的心湖,激起陣陣漣漪。
其實,她有這樣的感覺不是第一次了,他總是不斷在她的心湖裡丟進一顆又一顆的石子,但因為漣漪很快就會消失,所以她也總是常常忘記被漣漪輕輕震盪的感覺。
只是這一次,聽著他這樣一遍又一遍叫喚著她的名字,彷彿懇求著什麼,她的心中竟有種悶悶的、緊緊的感覺,像是胸口被什麼東西堵住了,呼吸不是很順暢。
「自嫚……把心給我好不好?」傅覺遙的聲音很輕,充滿了渴求。
她正想著自己的心口為何會有莫名的滯悶感,但畢竟她耳力極佳,還是聽見了他的話,愣了愣,問道:「什麼?」
他這麼說是什麼意思?「挖出來給你嗎?」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後才又開口:「那就收留我的心吧。好不好?」他的聲音依舊很低,仍帶著渴求。
「剖出來給我嗎?」
傅覺遙又靜默了半晌,忽然放開了她,目光深邃的凝視著她。那在暗處的漆黑瞳眸中,有著一種專注得彷彿可以穿透鋼鐵的幽微光芒,筆直貫穿她的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