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色一沉,問道︰「她往哪邊去了?」
「阿布帶著她去找草藥,但是他們具體去了哪兒也不清楚。哈格桑若是要找她,不如留在這裡等她回來較好。」
歐陽靖咬著牙,心中氣惱至極。不是氣惱她騎馬出來,而是氣她明知道這病會傳染,竟然還一古腦地往前衝。她那樣單薄瘦弱的身子,肯定禁不起大病的折磨,萬一被傳染了他越想越覺得焦慮,但是這草原如此廣裹,不知道她的去向就去尋找的話,很有可能還沒有找到人,她就已經回來了,所以他只得逼自己耐著性子在原地等候。
等了足足有一個多時辰,他已經心浮氣躁得想把眼前的一片草地都踩平了,忽然看到兩騎人影奔馳而來,當先的正是杜雅潔,她也不知道費了多少心思工夫才找到半筐馬齒覺,跑近時他都可以看到她累得紅撲撲的小臉和額頭上晶瑩的汗珠。
她似是已經等不及馬兒停蹄就飛身跳下馬背,一看到歐陽靖,還得意地將藥僅舉起,炫耀地對他說︰「看,我找到馬齒覺了!」
她沒有注意到他凝重鐵青的臉色,逕自就往病人的帳蓬裡闖,卻被他一把揪了回來,「不是說這種病容易傳染,你進去幹什麼?」
「我要進去才好指導他們用藥啊。」她答得理所當然,不假思索。
歐陽靖更是火冒三丈,對隨後趕到的阿布喝道︰「阿布!你的手斷了嗎?竟然讓女人騎馬跑在你的前面,還要拿著藥筐」
阿布很少見哈格桑發火,更何況是發這麼大的火,忙單膝跪下說道︰「哈格桑,這是我的錯,請您責罰。」
杜雅潔莫名其妙地看著歐陽靖,「你發什麼火?我好心好意幫你救助你族內的病人,阿布辛辛苦苦帶著我跑了好多地方才找到這些草藥的。」
他從她手中奪過藥僅丟給阿布,「怎麼用,你告訴阿布,但是不許再進去」
她瞥他一眼,見他似是真的生氣了,只好走到一邊和阿布仔細交代了用法用量,看著阿布進了帳子,這才返身回來,對他安撫的笑道︰「行了,都聽你的了,這下哈格桑大人不會再板著臉生氣了吧?」一邊說著,一邊還用手指在他的嘴角輕輕勾了一下。
他抓過她的手,將她拖到馬旁,直接丟到馬背上。
杜雅潔忙說道︰「我現在還不能走呢!今晚是病情的關鍵時刻,我得守在這裡幫忙照看著,一直等到大夫來了才能走。」
「你又不是大夫。」他咬著牙說。
「我自小看過不少醫書,基本的醫理還是知道的。靖,你是仙蘭的族長,你一定不希望在仙蘭的草原上爆發這種疫病吧?仙蘭人的醫藥條件差,這麼大的草原上精通醫術的大夫卻是少之又少,一旦有疫病爆發,那仙蘭人將要遭遇的就是前所未有的危機。我既然是你的哈達尼,就一定要負起責任來,為你解決這場危機。」
他定定地看著這個神情莊重的小女人,在她嬌小的身體裡,此刻似是有一股不可撼動的無形力量凝聚,令他都不得不敬重仰視。
他想了想,哼道︰「好,許你留下來。」
她立刻燦爛地笑了,再度跳下馬背,一手拉住他的手,說道︰「你也別桿在這裡,若是想幫忙就跟我來」
她的力氣沒有多大,但是他竟不自覺地被她拉著向前走。望著她的側影,他心中隱隱覺得這位小妻子身體內所擁有的力量,也許遠遠超過他的想像了。
一個女人,如此拋頭露面在外面做事,這本是仙蘭男人的大忌諱,可偏偏她如此做來,並沒有讓他心中產生多少厭惡。除了擔憂那些幕後黑手會再次對她不利之外,更多的還是擔心,擔心她會在草原上迷了路,擔心她因為不瞭解仙蘭的民俗而得罪了旁人卻不自知,更擔心像今夭這樣,明知有被疫情傳染的可能,她竟然還像個戰士似的,不知死活地往前衝……
他的目光好像越來越不受控制地膠著在她的身上,移不開了——
第6章(1)
杜雅潔經過一番調查,確認這次發病的幾個人是住得較近的親戚,平時也會在一起吃飯、一起放羊。因此一人生病,彼此傳染。好在目前還沒有新的病患出現,希望能就此將疫情控制住。
她一直守在帳子外面,裡面病人有任何的情況變化,阿布就會出來告訴她一聲。
阿布是阿綿族長的兒子,今年才十七歲,雖然不多話但是勤勞努力,杜雅潔對阿布讚賞有加,不停地向歐陽靖推薦,「如果你需要一個可造之材做你日後軍中的得力助手,阿布一定是個難得的人才。我很少看到像他這樣年紀的男孩子,又是一族之長的兒子,能這樣纖尊降貴,心甘情願地去照顧自己的同胞朋友,不在乎疾病,也不在乎他們的地位是否不及自己。你的身邊真的應該有這樣一個人!」
歐陽靖抓著她的手腕,在她耳邊低聲說︰「你知不知道當著自己丈夫的面誇獎別的男人,在仙蘭也是大忌。」
她愣了一下,又笑道︰「阿布才多大年紀?我把他當做小孩子一樣。」
他哼聲道︰「那你有多大年紀?」
她嘻嘻一笑,「我嫁給你之後,輩分就大了嘛。」
「強詞奪理。」歐陽靖始終沉著臉,但是抓著她的手不肯有半點放鬆。
子夜時分,帳蓬內的病人病情已趨於穩定,杜雅潔耐不住一天的痕勞和睏倦,打著哈欠靠在歐陽靖的肩膀上睡著了。
阿綿送來了宵夜和馬奶酒,見兩人相依相偎坐在帳子外面的草原上,呵呵笑道︰「哈格桑,你終於找到了一個像你翅膀一樣有力的哈達尼。她的美麗仁慈和才學,一定會成為我們仙蘭人口中的傳奇。」
歐陽靖低頭看著她熟睡的小臉,問道︰「但是您不會覺得她太過自由、不守規矩嗎?古隆長老就很不喜歡她這樣的性格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