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
好望哪還記得「疼」或「難受」?!
它們全都太微不足道!
她不愛惜自己,才是真將他心呀肝呀腸呀的,全扭轉打結,讓他窒息、讓他戰慄、讓他渾身都痛!
痛到咬牙切齒,也阻止不了那股憤火熊熊燃燒。
他制止她,幾乎要將她推離自己。
可是她太疲虛,若失去他的支撐,她恐怕只能癱軟在地,好望無法狠心對她,於是又急又氣,氣她,也氣自己。
推她也不行,不推她也不行,任何引毒的機會她都不放過,只消彼此肌膚相貼,她便執意吸走毒性,納入體內。
簡直是任性妄為。
不,這還不算「任性妄為」,接下來她的行經才是。
辰星並不畏懼他的反對、他的怒氣,她打定主意要做,沒人攔阻得了。
好望還掙扎於「該拿她如何是好,推開她?罵她?教訓她?」時,辰星的唇,已經逼近了他的。
膚與膚,渡汲瘟毒的速度太慢,她改採更快的方式。
粉中帶紫的唇瓣,就抵在他唇心,吐納之間,瘟息過渡而來。
好望瞠目,怔的徹底,為唇上所感受到的柔軟。
這並不是吻。
充其量,只是兩唇貼近,帶一些些微距。
她深深吸嗅,唇,因而呈現嘟撅狀,豐盈嫩軟,如花瓣、似蜜桃,他僅要張開嘴,就能將她含進口中……
因為瘟毒,她軟軟偎在他胸前,泰半重量全憑賴於他。
要推開虛弱的她,一點都不難——不難,才怪!
那般澤嫩的唇,那般纖致的身子,那淡淡的、天然的、清新的香氣,還有,她暖熱鼻息輕拂撲面。
她吸氣時,不經意摩挲過他下唇,麻麻氧意……
「如果,我現在,主動把嘴打開,她會不會自己把嫩舌伸進來,吻得更深一些?」好望腦中,瞬間閃過此念。
而且,身體比想法更乾脆,在他意識到自己的反應之前,他已經張開口,等待著她,用最軟、最嫩的舌,餵養他、舔吮他……
結果,他等待許久的甜美粉舌,始終沒有探進他嘴裡。
只有瘟毒被抽離出去,身體所感覺到的輕鬆和解脫。
好望理智一震,總算想起她的意圖。
「不許再吸我身上的毒!我真的會翻臉——」他握住她的肩,推出一手臂距離,不再讓她靠那麼近。
他口吻粗啞,遺憾、失望、更帶點氣惱,這些情緒,全來自於他的野望太萌、太旺,卻沒有獲得滿足。
她看見他眼裡火光,清晰地燃燒起來。
很像憤怒,又不那麼相近……
他在氣她嗎?氣她不聽話,執意要吸毒?
辰星先是凝覷他的眸,往下看他雙唇,抿得緊繃,且剛毅。
方纔她貼著它們,明明很柔軟、很放鬆……
她再低頭,看向扣在肩胛上的手掌。
「……那麼,你也不要吸走我身上的毒。」
她點破他的詭計。
他趁著緊握她肩頭的機會,正將她取走的那部分汲取回去,連她身中之毒,也打算悄悄偷渡走。
「被你發現了……呃。」噤聲,轉頭,看見第三雙眼。
同時,也被天厲發現了。
不發現才有鬼,他們兩人剛爭來搶去,交談的聲音根本沒有收斂。
天厲停佇半空中,長髮漫舞,絲縷紛紛。
溫爾面容上,淡淡瞇細的眸深邃如海,往他們所藏之處投來冰凜目光,不知已在那兒瞧了多久。
天厲衣袂微動,氣息隨其飛舞,不若雙顏平淡,他舉起右掌正欲攻擊。
「糟糕——」好望擺出備戰姿態,要抵禦天厲出手。
天厲的劍眉驀地輕攏,露出了自始至終都未曾看過的顰鼙樣貌。
他眼神挪走,飄向天際,凝望良久,彷彿化身為石,動也不動。
待天厲再有下一步動靜,卻不是襲擊好望兩人。
他的身影,隨左袖揮揚,消失了蹤跡。
湛藍蒼穹間,哪裡還有入魔瘟神在?
好望與辰星相視而望,對於天厲的突然離去,同感不解。
不過,此刻不是深思的好時機。
撿回小命,先逃再說。
第6章(1)
夭厲的瘟毒,比起一般般疫鬼或邪佞,更加棘手。
仙界召來四隻貔貅,耗費半日時間,終於清除瘟毒。
好望解完毒後,直接被趕出茅屋,獨留貔貅和辰星在屋內,繼續驅瘟工作。
他坐在老松樹下,身姿閒懶側傾,一雙眼眸盯緊屋門,銳利如鷹,不放過任何風吹草動。
透過小窗,瞧不見屋裡情況。
茅草屋週遭好靜,沒有風聲干擾,但怎麼也聽不見屋內傳出聲響。
幾個時辰過去,或許,只有半個時辰,好望覺得漫長如數日。
「……到底驅完瘟毒了沒?」
這句咕噥,數不清是第幾回從好望嘴裡冒出來。
「剛該要更堅持……先讓她解毒,趁貔貅體力好、精神夠,解起毒來,才又快又有效。」
偏偏,辰星當時很堅持。
先替她解毒,我無妨,也不會疼痛。
她青白著一張臉,仰躺在石床上,不容誰反駁的說著。
「……那幾隻貔貅,到底行不行呀?!」
好望一直處於自言、自語、自問、自答的狀態中。
鐵履聲,踩著穩健步伐,也踩碎了此處的幽靜,一步一聲,由遠而近,雖是武將鏗鏘,並無殺氣伴隨。
好望知道來者是誰,沒有興致回頭,仍專注於茅草屋內。
能帶武將霸氣,又不失仙人祥息,放眼仙界,只有武羅。
武羅佇立松下,好半晌才開口,鷹眸雖不看向好望,但很明白,每個字都是說給好望聽的。
「我告訴過她,該去挑只貔貅當使獸,時時帶在身邊,以備不時之需,雖然單獨一隻貔貅,不見得能與夭厲相抗,至少貔貅對瘟毒的抵禦力絕對勝於龍子。」淡言之間,贊貔貅,貶龍子。
可惡,無法反駁。身為龍子,驅除瘟疫的本領,確實遜色於貔貅,畢竟貔貅擁有「辟邪」之名啊!
這與尊嚴無關,而是天性。
「她卻說,她只要你。」武羅傷痕滿佈的臉,浮現無可奈何的苦笑。
好望一怔。
她卻說,她只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