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鹽又是民生用品之一,缺它不得,因此朝廷只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任由私鹽暗地裡流通,只要不太過分,通常是默許它的存在。
但賠本的生意沒人做,有錢賺個個搶破頭,販鹽的暴利令不按朝廷法規而行的私臭如雨後春筍般冒出來,紛紛爭食這塊大餅,導致市場的價格大起大落,影響到官鹽的營收。
國庫少了收入,在上位者自然震怒不已,下令嚴查,因此不論是官鹽或私鹽現今都經營團難,上有貪官刁難,下有私鹽分贓不均,處境苦不堪言。
至於手握鹽令的井府,是鹽潛兩得意,不但賣鹽獲利甚豐,運河上亦有三十幾艘載貨大船,南來北往的運送貨物,捨了井府,水上通路就沒了。
羅雲瑤言下之意十分明白,再呆的人也聽得出來,官、商自古勾結,魚幫水、水幫魚,井府想要點好處並不難,只要點敲對了,大家都能順風順水,各取所需。
她這話一出,二夫人就懂了,趕忙揚聲吹喝。
「旺財,去把你家二爺找來,就說娘想兒子了,他要敢不來就別認我這個娘。」她撂下狠話,定不讓親兒白白浪費大好機會。
「是的,二夫人。」一個四十開外的男子應了聲,腳步飛快的離去。
微風帶著荷花香氣,早該謝了的花兒因為池底引進山上的溫泉,因此終年常溫,不見結冰,花序被攪亂了,四季荷滿池塘。
一壺白毛尖在小火爐上熱著,裊裊清香是茶葉的芬芳,亭子中央的石桌旁坐著風韻猶存的婦人和姿容艷麗的嬌容,兩人品著香茗,不時掩唇嬌笑,似乎聊得非常起勁。
但是,誰都看得出這只是表面的和諧,想要個家世出色媳婦的二夫人不斷地陪笑找話聊,不想冷落千方百計尋來的嬌客,而不耐久候的羅雲瑤已有些許不耐煩,有一搭沒一搭的虛應著。
一個一頭熱的留人,一個等得心火上升,各懷心思的兩人都笑得很牽強,怒意同時指向一個人,對他的遲來多有怨言。
就在兩人喝了三壺茶,磕光兩盤瓜子、一盤水果,吃了幾片糕餅,正想走人之際,一身綻青衣衫的井向雲這才姍姍來退,面色冷峻地好像這兒是冰天雪地的北方荒城。
「嘖!要見你一面可真難呀,我都快忘記自個兒子的長相了。」二夫人先數落兒子一番給外人看,表示她不偏私,該罵的還是得罵。
井向雲拱手作揖,神態冷然。「娘,孩兒還有貨物尚未清點完,一群工人等著我發落事情,你有話請長話短說,別給延誤了。」似乎沒瞧見玉顏嬌艷的美嬌娘,他神色端正、目不斜視,深幽的黑瞳中只映出娘親發惱的容顏。
「忙忙忙,全是藉口,咱們府裡就只有你一個做事的爺兒嗎?再忙也要停下來喘口氣,陪娘閒聊兩句吧。」二夫人刻意拉他坐下,身邊緊鄰的位置坐著的就是嬌媚的佳人。
美人在側,是男人豈能坐懷不亂?她要的是小倆口剎那間看對眼,成就一樁美事。
「入秋了,各地的商貨趕著年底出,十幾座大倉庫堆滿了要運送的貨品,孩兒一刻也不得閒。誤了商家的貨賠錢事小,損及商譽就得不償失。」井向雲說得甚為嚴重,彷彿運貨的事沒了他便不行。
其實,他哪來的事忙?擔心他攬權的大夫人早把他手邊的工作移轉給自己的兒子,藉著老爺不管事,培植大房的勢力,安插了不少娘家人進來。
秋天一到是最忙碌的季節沒錯,稻子熟了、魚蟹肥美多產,通通趕在下雪前要往京裡送:南貨北送,北貨南下,碼頭跟過年一樣熱鬧。
以往的井向雲此時的確是忙得馬不停蹄,春、秋兩季是最辛苦的時節,大船運貨也運入,外鄉的遊子都會回鄉過年節或中秋。
可是這一、兩年來,他漸漸空閒了,府裡的生意也不太能插得上手,他有意無意的被架空,只能處理一些零星瑣事,大筆交易已不經他手。
不過,這正合他意,大房的打壓讓他有機會向外發展,老太爺去世前已經將馬匹市場交給他負責,目前歸在他名下的三座養馬牧場已擴張到七座,每年販馬數量超過千匹,進帳相當可觀。
「就說你不會做人了,多和官家打打交道、走動走動,人一親,還J舊通關批文下不來嗎?你這渾小子還不快張大眼瞧瞧身側的瑤兒,她不就是你命裡的貴人,還不趕緊給人問聲好?」傻愣愣的幹什麼?平時的蠻橫哪去了?
一聽二夫人提到自己,羅雲瑤粉腮酩紅的低下頭,嬌羞無比地以眼角輕睞井向雲。
「羅姑娘。」他就招呼一句話,不多不少。
她羞怯地輕應一聲,「向雲哥哥。」
一個「羅姑娘」,一個「向雲哥哥」,兩人連眼神都沒對上,激不出半點火花,看得一旁的二夫人乾著急,忙著拉攏兩個不熟的年輕入。
「哎呀!怎麼就害躁了呢?多聊聊嘛。你倆年歲相當,我看著也相襯,郎才女貌、佳偶天成,若能趕在年前辦樁喜事,我這老入家明年就能抱孫了。」二夫人推推兒子,要他主動些,別錯過這門好姻緣。
「娘……」井向雲一動也不動,眉頭緊壁,俊顏生寒。
不可否認,羅雲瑤確實是個美人,也有令人動心的條件,若是他心中無人,這一眼相望,一門親事也許就定下了,畢竟身為男子豈會不貪圖女子的花容月貌?可惜,他心裡已有個陸清雅,她嬌妍清麗的模樣早深烙他心底,拔不掉也抹不去,佔滿了他所有思緒,一肇一笑都勾動他的心。
既然他不動,換佳人來動。
「如玉嬸娘別取笑人家了,爹爹心疼女兒,捨不得瑤兒太早嫁,要是沒有知心的如意郎君,嫁裳上繡的鴛鴦也無法雙飛。」羅雲瑤道,暗示著芳心已許只等郎來取。
「誰說鴛鴦不雙飛?我這兒子不就是相貌堂堂、儀表非凡,年過二十一了還沒個知寒送暖的妻子?害我這當娘的急得不得了,就泊他錯過好人家的小姐。」二夫人說著故作感慨,捏著帕子按了下眼角,假意拭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