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奸商出任務(上):犀利棄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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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0 頁

 

  我說了一堆子滿話,幻想過無數次婚後的生活,我立下誓言,要讓你一輩子不後悔娶我。坐上花轎那刻,我甚至說:從今日起,陸茵雅只為龍壢熙而活——從賜婚到大紅花轎把我送入王府,那段日子是我此生最幸福得一段,雖然那個幸福純屬想像,雖然它終究禁不起時光考驗。

  我怨過簡郁楠,恨過簡郁楠,我以為把事情鬧得越大,你越無法明日張膽尋她,那麼,你會忘記她,你會看見身邊這個能詩善詞、滿腹文采的陸茵雅,你會重新把目光落在我身上。

  可我錯了——我錯估你的心,錯估愛情的偏執——你娶進一個又一個的「楠楠」,你對著她們思念已亡的女子,而我只能不斷的憤怒、嫉妒,我使自己面目猙獰,我令你心感厭惡,我滿心的恨、滿腹無可消除的怨愁,我把自己變成你的敵人。

  你恨我的,對不?

  可我還心存妄念呢。曾經,我自問過千百次,既已犯下七出之罪,你大可拋出一紙休書,遣我返回陸家,可你始終沒有動作,是因為你的太子之位還有用得著陸家的地方,或是對我——你仍然心存一絲眷戀。

  這個妄念使我變本加厲,我企圖用惡劣行徑測試自己也測試你,可你知道嗎?我多麼痛恨嫉妒的自己,卻又無法阻止自己的妒忌,我在恨裡沉淪,我的愛成了千萬枷鎖,束縛了心。

  我不快樂,也不想讓你快樂,我們彼此折磨對方,日復一日:你說說,聰明如你、伶俐如我,怎麼會合力做出這等愚蠢事跡。

  直到那日你大醉,你醉眼迷濛地把我錯認為另一個人。

  你說:你願意為她變成一個好人,願意永世為她忠貞,你說你眼裡再容不下其他女人,你要她為你一生的不幸負責任。

  好像咬破了膽,苦澀在唇舌間氾濫,第一次,我同情你,第一次,我覺得你可憐,第一次,我理解,你的苦不比我少,只是我習慣四處宣揚,而你和著膽汁嚥入胸腹。

  菟絲固無情,隨風任傾倒,誰使女蘿枝,而來強縈抱,兩草猶一心,人心不如草,覆水再收豈滿杯,棄妾已去難重回。

  我終於徹底明白,妒忌無用、測試是虛話,不管我做好、做壞,你的眼裡始終沒有一個陸茵雅。

  多傷人呵——還以為愛上了,便是一生一世,沒想到我的愛只是一場誤解,一個回不了頭的錯覺,從此無心愛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樓。

  很抱歉,我總是在你的傷口上灑鹽,總是一回回將它們扒開撕裂。

  痛嗎?對不住,我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深感抱歉——陸茵雅越寫越快,好像有誰在背後追趕似地,她一張又一張地寫著,那些從未對任何人說過的真心話,像潮水湧入沙灘似地,一波平抑一波起。

  她寫他們的初遇、寫她對他的心疼,寫他躍入池中時,她的滿心感動,寫他們每一次碰面:心底那隻小鹿啊,總是不安分地亂闖亂撞——寫到高興處,她張揚出甜蜜笑臉,寫到苦澀時,情不自禁淚水雙垂,彷彿壢熙就坐在身前,聽她訴說著不能出口的感情。

  她不管不顧地寫著,也不知經過多久,只覺暮色落下,帶進一片黑暗,看不見了、寫不來了,她鬆開筆,才發覺手臂一陣酸麻。

  恍惚間,一股不知打哪裡來的委屈擠入喉間,淚水就這麼一滴一滴落入襟前,她想做出個大大的笑臉,可臉頰卻自作主張,逕自地浮現掩不住的淒涼。

  她就這樣坐著、哭著、委屈著。

  門自外頭打開,陸茵雅像根木頭,定住不動。

  來人輕輕走近,掌起燈,昏黃的燭光搖曳。

  來人放下食籃,想收拾起桌上的紙張,陸茵雅卻像有人想搶走她的東西般,猛地一把握住對方的手腕,肌肉緊繃、十指用力,不許對方動自己的東西。

  對方沒動,卻也沒鬆手,兩人就這樣僵持著,陸茵雅的視線順著那隻手往上一寸寸滑去,直到目光落在那張熟悉的臉龐。

  鬆手,陸茵雅笑了。「怎麼是你?」問罷,她又覺得自己發笨,幾年佈局,宮裡應該有不少壢熙的人馬吧。

  「王妃,您為什麼要這麼做?」謹言問,緊緊盯著她紅腫的雙眼。

  她以為她有更好的辦法營救王爺,畢竟之前是她搶快一步,將皇上從皇后手中救回,沒想到這回她的辦法竟然是一命換一命。

  謹言緊抿著雙唇,臉色蒼白,黑眸直直望著她,好似裡面裝了干言萬語。

  陸茵雅苦笑,要怎麼回答呢?

  回答她:因為就算明知回不了頭,明知道愛情極其蠢昧,她仍然義無反顧,想一路走到底?或因為即使壢熙眼裡,除了楠楠再容不下其他女人,可她陸茵雅眼裡,自始至終,只有一個男人?

  這答案傻得她說不出口,她沒辦法誣蔑自己的聰明才智,雖然——說不出口的傻事,她已經用行動盡情表示。

  「你會回到王爺身邊嗎?」陸茵雅問。

  「會。」陸茵雅點頭,把桌上的信紙收齊整妥,轉身向謹言遞去。「那麼,請幫我把它交給王爺,倘若王爺對茵雅有一絲歉意,請他千萬善待啞婆婆,照顧她終老。」謹言把信收入懷中,抿了抿乾澀的嘴唇,再問:「為什麼?」硬要她擠出一個「因為」嗎?可她真的不願意自己看起來愚蠢呢。

  但謹言堅持著,堅持等到一個合理答案。

  於是陸茵雅輕啟唇瓣,說道:「因為王爺苦,小時候,他沒有娘在身邊呵護,沒有爹爹疼惜愛憐;長大後:心愛的女子不愛他,滿腔真心沒有人視若珍寶,世間總要有那麼一個人願意為他付出,才公平,對不?」聞言,謹言震了震,旋即低下頭。「王爺令謹言再問王妃一句——後悔嗎?」她失笑,後悔為他頂罪?後悔嫁給他?還是後悔愛上他?陸茵雅緩緩背過身去,心裡彷彿被誰塞進一把破棉絮,嘴裡輕輕吐出兩句詩文。「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靜默片刻,謹言吞下突如其來的哽咽,頭也不回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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