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茵雅接過手,看也沒看就又把碗放回桌面。
立羽上前,叮囑了一句:「請夫人不要過度勞神,為王爺珍重自己。」
「哦。」她敷衍一聲,轉頭問銀月。「你覺得咱們熙雅小築裡有什麼東西,會吸引旁人的覬覷?」
銀月翻翻白眼,好像她問了個白癡問題似的,「那還用說,自然是銀子嘍,如果我是小偷,第一個就想找出藏銀子的地窖。」
是吶,茵雅一拍手。「這麼簡單的事,我竟然沒想到!」
銀月瞠大杏眼,指指自己。「我……說對了嗎?」
茵雅笑得滿臉燦爛,捏了捏她的兩頰說:「你真是我的福星,一來就把我苦思不得其解的結給拆開,你聰明、你智慧,你是不可多得的天才。」
「唉呀,我沒那麼厲害啦,就、就頂多是夫人說過的啊,智者千慮、愚者也千慮……」
銀月沒說完,茵雅匆匆把話補上。「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愚者千慮,必有一得。放心,我們家銀月聰明得很,半點不愚笨!」
話丟下,茵雅旋身就要往外走去,端風不允許,擋在大門口,向銀月投去一眼。
銀月怎會不懂他的意思,她笑著把燕窩端到茵雅面前。「夫人,有什麼事先擱著吧,這燕窩我熬了好幾個時辰呢,意思意思喝一點。」
茵雅笑了,端過燕窩,一匙一匙喝掉,搖搖空碗問:「行吧。」
「行,夫人想去哪裡,銀月陪您去。」
「走吧,端風、立羽一起來,我們去會會那些禁衛軍,不過……你們得幫我演一齣戲。」
片刻後,茵雅和一名禁衛軍面對面坐著,她的口氣並不咄咄逼人,反而慈善可親,像個堂堂的大家婦人。
會挑中他而不是其他人,一來是因為他打死不肯放出半點風聲,嘴巴緊得像蚌殼,就算他們當中已有人承認自己是禁衛軍,茵雅拿此話來套他,他還是文風不動,半句不肯透露。
想來他不是泛泛之輩,職位必定在眾人之上,再者,端風、立羽認為抓來的眾人中,以他的武功最佳,因此左算右算,他是最合適的人選。
禁衛軍們是分組活動的,被抓到後又是分頭囚禁,因此誰也不知道彼此的狀況,這點,讓茵雅的計謀得以發揮。
她凝目看著臉上一片血污的男子,將帕子遞到他跟前,他別過頭,相應不理。
茵雅收起帕子,為他斟上一杯茶水。
「這位軍爺,我思來想去,還是想不通你們為什麼會來此鬧事,您知道這裡是大皇子的地方吧?倘若知道,身為禁衛軍的你們怎麼會入侵這個地方,可如果不知道……」
「但怎麼可能呀,大皇子築溫室之事,怕是滿京城的人都曉得,既然如此,是誤會嗎?還是大皇子在朝堂上得罪了誰卻不自知?偏偏你們的身份又這麼特殊,總不能把你們送進官府吧,那可是要掃了皇上的面子吶,可真讓人左右為難。」
她看著無動於衷的男子,繼續自言自語似地說道:「我一個婦道人家,不明白朝堂上的事,只不過受大皇子所托,好好照料這個地方,可今兒個接二連三讓外人入侵,四下放火,溫室的花毀了七八成,我都不曉得該怎麼同大皇子解釋了。」
「近日裡要出的貨,被你們一把火燒掉,各個商家若是上門理論,要咱們依契約上的條款賠銀子,可怎麼辦才好?」
她緩緩啜飲茶水,眉頭緊蹙,一指在桌上輕輕敲著。
「偏偏眼前,為著在全國各地建新的溫室,府裡的銀子一批批運出去,府裡只剩了個空殼子……」
銀月歪著頭,驚問:「總管夫人,您別嚇人吶,早上的球賽聽說所有的門票全賣光了,垃窖裡還有不少銀子吧。」
茵雅注意到,銀月提及地窖時,對方的目光一閃,在漫不經心中,透露出兩分精明。
蒙對了,銀月真是天才!
「你還不懂咱們王爺是怎樣的一副急性子?王爺吶,說風就是雨,才向百姓宣佈要把銀子送到東北賑濟災民,左手收了門票的碎銀,馬上到錢莊兌銀票,我連銀票都沒見著呢,就派人往東北送去了。」
「說得也是,可如果不是王爺是這種立刻要做到底的脾氣,溫室哪能在短短一年裡就建起來,還有如此成績。」銀月幫襯著對話。
「現下我最擔心的是如何應付上門的商戶,這批貨,咱們是打了契約的,倘使出不了貨,要賠出去的銀子,唉……」茵雅眉頭緊聚。
立羽向前一步,屈身道:「夫人不必擔心,屬下已經派人到王府報訊,明兒個早朝之後,王爺便會快馬趕回來。」
「也只能如是想了,銀月、立羽,你們隨我去地窖裡瞧瞧,看裡面還有多少應急的銀兩。」
茵雅起身,臨行前,她走回禁衛軍身邊,再次歎道:「要委屈軍爺在此地多等一些時候,待王爺回來,定會同您好好把問題解開,請您稍安勿躁,更別做無謂的反抗。」
「熙雅小築和溫室裡有許多防宵小的機關,傷了你們二十幾位軍爺,我滿懷愧疚,現已延請大夫診治,您的傷略輕些,晚一點,等大夫醫治好那些傷重的軍爺,自會來為爺看傷,您先用點點心,稍事休息吧。」
說完,她把桌上的點心碟子往他面前推去,屈身,告了擾,離開屋子。
待茵雅一行人走出屋子,他立即起身走向窗戶邊,他的目光緊緊追隨茵雅的背影,目測其方向,地窖……原來是藏在後院的地底下啊,他們全都找錯了位置,難怪……
扯起嘴角,他輕鄙一笑,這麼重要的地方,怎能讓婦道人家掌理?果然是皇族子弟,半分不懂得營生,他拿起一塊點心,安心地放進嘴中咀嚼。
茵雅低頭快步走著,顯出一副心急模樣。
她一面走、一面低聲:「立羽,他……在盯著我們嗎?」
「是,看得可認真了。」立羽失笑,這人再硬,還不是讓夫人給套了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