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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頁

 

  沈冬生不禁覺得好笑又納悶,正覺得奇怪,一個甜軟的嗓音在門後問:

  「你有朋友來了,是不?怎麼不請他進來?」然後,一張圓圓的臉帶著笑露了出來,正是沈冬生之前見過的王月霞。

  王月霞靦腆地對他笑一下,說:「你好。我正好在煮麵,馬上就好,請沈先生也一起吃吧。」顯然還記得他。

  「啊,呃,謝謝。」沈冬生沒預料到,一時愣住。

  王月霞又靦靦地笑一下,說:「那,嗯,你們慢慢聊。水大概滾了,我去看一下。」小巧的身影一點慌忙的退開。

  沈冬生不禁睜大眼,望著蔡清和。蔡清和胡亂揮個手,無奈又洩氣,說:

  「啊!你別這樣看著我,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她忽然跑來,帶了一堆東西——真是!我也不過是不小心說錯了一句話,就變成這樣了。」

  「原來。」沈冬生點點頭,大概明白是怎麼回事了,笑起來。「你說了什麼?」

  「我也不過不小心提了一句說吃膩外頭的東西罷了。」蔡清和皺皺眉,挺無可奈何。

  「這樣啊。不過,你看起來挺愉快的。」他開句玩笑。

  蔡清和狠狠瞪他一眼!身子一側,說:「快進來吧。」事跡既然「敗露」了,他巴不得沈冬生陪他作伴。

  沈冬生猶豫一下,說:「我想還是不了。下次吧。」

  蔡清和又皺起眉頭。「說這什麼話!你想留下我一個人,叫我怎麼應付?」

  「我不來,你不也是自己一個人。」

  「那不一樣。快進來,你這傢伙!」

  「下次吧。」沈冬生還是搖頭。他不想夾在他們中間。今天他沒那種作陪的精神。

  「你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事?」蔡清和嗅出了端倪,瞧出一點不對勁。

  「不,我沒什麼事。只是順路經過,上來看看。改天再聊吧。」

  「真的?」蔡清和狐疑地盯著他。

  沈冬生反倒笑起來,說:「嗯。好了,我不打擾了。」

  「說這什麼話!」蔡清和一雙雜草眉又皺起來。

  「都不小了,別那麼頑固,給自己一個機會吧。」

  蔡清和卻猛搖頭,歎氣說:「唉,麻煩!」

  「別一副老頭的口氣。人家都在屋裡頭替你作飯了,說這種話會遭天譴。好好享受你的午餐吧,我走了。」

  蔡清和瞪瞪眼,想反駁什麼,還是吞了回去,又搖起頭,搖出一臉的無可奈何。

  這世上的事就是這樣,男與女的糾葛,愛不愛都麻煩。

  離開蔡清和的公寓,沈冬生頓時又茫然了,不知能上哪兒去。漫無目的地在城中亂晃,耗去了大半的油料。他看看時間,將近一點了,再看看街道,不自覺竟跑到了學校附近。他露出一絲苦笑,將車子停在路邊。

  「算了,進去煮一筒咖啡吧。」他喃喃的。

  ※ ※ ※

  前一天喝了太多咖啡的關係,第二天他醒來的時候,頭痛得要炸開;耳邊是刺耳的電話聲,眼前是刺眼的陽光,多面夾攻,他只覺神經都快斷掉。

  喝咖啡喝到頭會痛,他這還是第一次。他慢慢爬起來。電話還在響,他不理它,走進浴室,狠狠沖個冷水澡,凍得直打哆嗦。但沖完澡,頭痛也好多了。

  答錄機裡沒有留言,電話上顯示出唐荷莉手機的號碼。沈冬生拿起話筒,手指剛要按上回撥鍵,突然又縮了回去,掛斷電話,抓起鑰匙走了出去。

  車子漫無目的地胡亂跑轉,整個城市幾乎兜了一圈,好似就是找不到安身立命的地方。到最後,沈冬生對自己搖頭說:

  「算了,再去煮一筒咖啡算了。」在離校不遠的地方停了車,慢步走進去。

  經過活動中心,廊下一排公共電話,陰暗中反射出些許邊際的陽光,也偷渡了一絲熱度。五月中了,天氣一天一天的熱下去,陽光一日一日的艷燦起來。沈冬生下意識抬手遮了遮眼眶,站在電話前,心中猛不防竄出一個影子。

  他心驚一跳,心煩意躁起來。

  他想就那樣走過去,偏偏徘徊不定。遲疑了許久,他終究還是禁不住撥了那個電話。想想,他還是第一次撥這個電話,每次都是她——

  電話響了一會,一直沒人來應。他鬆口氣,又隱約有些失望,正想掛斷,卡一聲,那頭有人接起了電話。

  「喂?」呼息急促,有點粗重,像是剛從外頭回來。

  「夏生。」沈冬生緩緩吐著氣。

  「欸,是我。」那頭的徐夏生,一下子就聽出是他。

  「我——啊——」他想起他忘了說他是誰。

  「我知道。」他不必說,她聽聲音就知道。

  「在忙?」

  「不忙。」

  「好像喘得很厲害。剛到家嗎?」

  「嗯。聽得出來嗎?」那頭的她好像笑了。

  沈冬生頓一下。

  他還不大習慣會笑的她。她的笑跟唐荷莉的笑是完全不一樣的。唐荷莉的笑,是那種明瞭自己的魅力自信的展放;但徐夏生啊……不笑的那個人兒而今為什麼笑了?她的笑不發花,多半是扯扯嘴角帶過去,心血來潮似。

  他慢慢明白了,就像離開B612星球的小王子後來明白的一樣,雖然有千千萬萬朵相似的玫瑰,但只有一朵對他的意義是不一樣的。女人的笑,千種萬種,但有一個,對他,應當也是不一樣的。

  「還好。只是感覺呼吸聲有點亂而已。」

  「我一口氣爬上五樓的。剛下班,順道回家。」

  「下班?」沈冬生呆一下,沒注意到那「順道」的言外之意。週末她還工作?他沒想到。想想,他一點也不瞭解她的情況。這麼多年的空白,橫隔在中間,儘是那教人眼盲昏眩的黃金色陽光,還有那在惆悵的午後藍天。

  「嗯。」她含糊帶過去,反問:「你呢?在做什麼?」

  「我?在跟你講電話。」

  「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當然知道。正想再開口,嘟一聲,通話時限快到了。他摸摸口袋,沒有銅板了,只好說!「我身上沒有零錢了,所以,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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