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她平緩的呼吸,穆弘儒睜開眼睛,望著她唇畔的一抹笑意,像是睡在他懷中安心無比,他也不由得跟著溫柔地笑了。
第4章(2)
忻桐與穆弘儒的關係開始有了微妙的變化,讓她這陣子只要一看見他,心裡就甜甜蜜蜜的,還有種期待的歡欣感。
以往他從衙門回府後,會在書房處理一陣子的公事,再檢查穆丞的作業,接著就到了晚膳時間、就寢,如此日復一日。
然而這幾日,他回家突然不忙了,會到她這兒來,牽著她的手帶她在府裡逛逛、坐在後院賞花,或是到外頭走一走。
她好喜歡被他牽著手的感覺,他的手掌飽滿厚實,好似能替她擋下所有的風雨。她不再是那個可憐的賣包子小孤女,而是有了夫君、有了孩子,也有了一家子的親人。
當他晚膳前檢查穆丞的作業時,也會拉著她一起聽,在幫穆丞講解經書裡的微言大義時,也就等於順便替她講解了一遍,令她獲益匪淺。
只不過對於她,他卻還多了一項特別要求——管制她看的書。
記得有一日,她在書房找到了一套《太平廣記》,久聞此書搜羅了五湖四海的志怪、傳奇等異事,令她十分好奇,正想拿起來觀看,卻讓他給制止,從此以後,她看的書都要經過他同意。
穆弘儒說這麼做的理由是為了她好,因此忻桐雖然納悶,卻也從善如流接受了他的好意。
幸好她不知他的用意是為了遏止上回那本風月書的遺毒,否則大概會不知該有什麼反應才好了。
幸福的日子過了約一個月,忻桐越來越迷戀穆弘儒,每日都殷殷期盼他的歸來,就算光是想著他的臉,她都覺得無比滿足。
然而,今日情況卻不太對勁,穆弘儒回到府裡後臉色奇差,還一回來就和胡關等人關在書房裡,大半個時辰沒有出來。
忻桐緊張兮兮地在書房外走來走去,連和穆丞一起上課都沒心思了。突然,書房裡傳來穆弘儒的叫聲,令她嚇了一跳。
「忻桐,你進來。」
想來他早知道她在外頭,她撩起裙擺,匆匆進了書房。見裡頭穆弘儒、胡關還有幾個下人全是面色凝重,她不由得心裡一沉。
才走到書桌旁,她還來不及說些什麼,穆弘儒便先開口了。
「你……這幾天搬出去外頭住。我在山西還有些好朋友,你過去那裡,相信他們會好好照顧你……」
忻桐心中一驚,一股緊張交雜著擔憂的情緒油然而生!「夫君,發生了什麼事嗎?你嫌棄忻恫了?」
「不,不是這樣的。」緊緊鎖著眉,他沉吟了好一會才如實說道:「上個月城裡不是有採花賊出沒嗎?好不容易在軍隊的壓制下,他銷聲匿跡了一陣子,但前幾日他又捲土重來,已經有兩家人的閨女受害了。昨日我派軍圍捕,功敗垂成,卻也讓他受了傷。」
「結果,今日此賊居然敢在衙門的大門上,釘上一張紙條,言明了要對巡撫大人的娘子不利……」他深吸了口氣,才有辦法把接下來的話繼續說下去,「所以,忻桐,我要你離開,走得越遠越好,等這樁事了了再回來。」因為光是想到她遇險的畫面,他就覺得痛苦得快窒息,他知道自己絕對無法忍受她出什麼差錯。
忻桐聽了他的話,小臉煞白。「但……但我走了,就能躲得過嗎?他會不會反而加害夫君?」
「不會的,他的目標都是弱質女子。」那採花賊的行徑足以罪該萬死,就算走了一個忻桐,還有千千萬萬個女子可能受害。
想到這裡,穆弘儒眉間的深壑又變得更深,似乎連鬢邊都隱約出現了白髮,可見這件案子對他而言有多麼困擾。
忻桐像是能體會他的不平與憤慨。在成為他的妻子後,她一直想為他做些事,一方面報答他的恩德,一方面也讓自己感情有個出口,如今不正是最好的機會?
「夫君,忻桐不走。」在他驚訝的表情下,她的心情慢慢緩和下來,表情也越見堅定,「這是個好機會不是嗎?不如讓忻桐當餌,引誘那賊人上勾,若能一舉事成,也免了將來城裡每個女子人心惶惶。」很奇妙地,下了決心之後,她反而不那麼怕了。
「不行!你必須走,萬一你出了什麼事——」穆弘儒面色鐵青,幾乎要說不下去。
忻桐卻很果決地打斷他。「大人,此去山西路途遙遠,難保路上不會發生什麼事,遠不如待在城裡,有駐軍把守還來得比較安全。賊人既然鎖定忻桐,便不會那麼容易讓忻桐逃掉的,我們不妨守株待兔,將那歹徒一網成擒。」
「可是……」她說的有理,但事情一到她身上,一向決斷力強的他居然無法下定決心。
她急忙向一旁的胡關打了個眼色。
胡關心知她說的確實是目前最好的辦法,只好吶吶道:「大人,夫人說的有理。只要我們準備妥當,必不會讓夫人少了一根寒毛,還能抓到那個採花賊。」
「大人,這不只是為了我,也是為了這城裡的所有百姓啊。」忻桐又加了句,其他人也跟著附和。
每個人都這麼說,連忻桐都自願誘敵,若是他再不答應,彷彿成了自私了,更不配做一個為民著想的好官……穆弘儒內心掙扎了好一陣,最後眼神一凝。
「好吧。不過忻桐,你定要特別小心,我也會做好萬全的準備。」
因為這種前途未卜的憂慮,他難得忘情地在胡關和一干屬下面前一把擁住她。
他深沉又苦澀難忍地說:「我一定會護著你,不讓你受傷的,一定!」
忻桐窩在他的懷裡,這份溫暖及關懷不知為何讓她眼淚都快掉出來。她暗自決定,這一回就算拼上這條命,也一定要幫到他。
過了將近一個月,放話說要對忻桐不利的採花賊突然消失了,夜晚的城裡安靜了好一陣子,每個人都以為這陣風波或許能就這麼有驚無險的過去,穆府也從原本的緊密管制——三步一崗、五步一哨,慢慢地鬆懈了防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