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妙的,一兩百道菜他幾乎吃撐了,很多菜更是看都沒看就撤下,但聞到這碗湯的香氣,他仍是想喝。
至於其他人,顯然和皇帝有著一樣的感覺,目光皆帶著渴望及好奇盯著這碗奇特的湯,只是礙於皇帝未動,他們也不敢先動。
「請皇上先用湯,臣妾再細細為皇上解釋。」忻桐終於抬起頭,但望向皇帝的表情很是複雜。
這一點,穆弘儒也注意到了。
不過主桌上的人這會可沒心思去注意他人的一記眼神或一個表情,每個人都迫不及待地端起湯喝了口,然後便發出讚歎聲,閉上眼享受著湯汁滑入喉頭的餘韻。接著又是第二口、第三口……不一會兒,每個人的湯碗都見了底。
突然,坐在皇帝右側的景王驚訝地說:「這個碗也能吃啊?好清透、好甜美的味道!」
每個人聽了,也都好奇地咬了一口手上的碗,結果居然人人都開始吃起自己手上的碗了,吃完還意猶未盡地嘖了嘖舌,景況頗為趣味。
兩百多道菜的御宴,吃到後來每個人都腸脹肚飽,有很多菜幾乎是送上後又原封不動地退了下去,想不到這最後一道湯,居然能讓人吃個精光,美味可見一斑。
「穆卿,你的妻子手藝確實過人。」皇帝不吝稱讚,「忻桐,你說說這湯是怎麼做的?」
「這湯,臣妾是利用數種禽類及牛骨、豬骨、海鮮,再加上數十種蔬菜及水果下去熬煮,熬到材料爛糜,精華全進了湯裡,再反覆過濾數次直至湯水清澈。至於這個碗,則是用整顆的水晶梨雕成的,恰好能添加湯的清香。」她清楚地解釋著,「臣妾見過先前的菜單,心想皇上吃罷了山珍海味,這湯正好清清腸胃,也能替後頭的點心提點味道。」
「好!確實好湯,確實好廚藝!這黃大人沒有騙人啊。」皇帝滿足地哈哈大笑,他口中的黃大人,自然是穆弘儒的好鄰居,那位大嘴巴的退休尚書。
「真是令人意猶未盡呢!穆夫人,不曉得這湯還有沒有?再給我來一碗吧。」景王十分捧場。
想不到忻桐臉色卻有些為難,向身旁的丈夫低語了兩句。
而後只見穆弘儒無所謂地一笑,朝著景王道:「王爺,湯的份量,內人是設計過的,這好湯一碗便足,再一碗就太過了,恐怕會影響你接下來的食慾呢。」
「這麼精奇?」景王大為歎服,「不知穆夫人這身過人的廚藝向誰學的?」
這個問題,穆弘儒同樣十分好奇,因此一整桌的人加上他,目光全轉向忻桐。
「家學淵源罷了。讓皇上、王爺還有各位娘娘見笑了。」她有些四兩撥千金地回答。
別人或許不知道,但穆弘儒很清楚她並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而皇上在讚過她的湯之後,看著她的眼神也變得十分詭異,只是這種詭異並非男女色慾方面,反倒是有種陰謀的味道……
希望是他想太多了。壓下心中不安,刻意忽視這歡欣中的一絲不協調。
「皇上、王爺和各位娘娘對內人的厚愛,著實令下官惶恐,下官可不希望回家後,門檻被來客給踏平了。」他趣味地打著圓場,果然引起眾人哄堂大笑。
皇帝的壽宴上,忻桐的獻藝無疑是錦上添花,讓場面更加熱烈。而她的廚藝,也在皇宮裡刮起一股旋風,人人都知道了穆弘儒有個技比神廚的妻子。
但這股旋風,卻只刮了一天。
宴席散後,皇上邀了幾個親近的大臣留宿皇宮,遠從開封來的穆弘儒自然也不例外,被賜留宿景仁宮南方的耳房。
這幾乎是天大的賞賜了,忻桐驚異於皇宮的華麗,整夜都沒睡好,倒是穆弘儒原可十分穩妥的睡個好覺,卻因為她翻來覆去,害他也睡不著,直到天明了兩人才稍微瞇了下眼。
「你在皇宮裡,似乎特別不自在?」起身打點衣服時,穆弘儒強壓下疲倦,不解地望著神色陰晴不定的她。
「我不習慣待在這麼華麗的地方。」忻桐眼睛有點腫,精神也不濟,並沒有因為昨天被眾人稱讚了而有什麼情緒上的轉變。「我也不喜歡京城……夫君,我們今天就回去好嗎?」
「待我見過皇上,沒事便可以走了。」他不以為意地回應,注意力卻全放在她話裡的一個疑點上。「你不是京城人士、幼時在京城裡出生的?怎麼會不喜歡故鄉呢?」
「我……」她有些語塞,「我不知該怎麼說,總之是些不好的記憶。」
「而且,昨兒個庖長告訴我,你在御膳房裡如魚得水,似乎不像第一次去的人。」他狀似不經意的問:「該不會,你小時候來過皇宮裡吧?」
由於忻桐久久沒有回答,穆弘儒這才正視起她異常的反應,直到見到她眼中的遲疑,他赫然驚覺自己似乎猜對了。
知道若要繼續問下去,他必須放鬆她的戒心,於是他靠近她,在她身旁坐下,輕輕執起她的手。
一抹碧綠突然出現眼中,讓兩人同時心裡一跳。這彷彿惡鬼般的手鐲,令忻桐眼中的陰霾又深了幾分。
「夫君,那些往事就別問我了,不如去問問這皇宮裡可有什麼靈方妙法,能將這手鐲取下來才是真。」她勉強地笑了笑說。
「如果我當初將它藏得好一點,或者索性不顧家訓毀了它,就不會有這麼多事了。」造成兩人如今相處尷尬生分、如履薄冰,這究竟是該怪手鐲,還是怪他呢?
穆弘儒搖搖頭,想將話題帶回先前,然而門外忽然傳來紛沓的腳步聲,接著門被砰的一聲打開,數名侍衛衝進來,二話不說便拿住了忻桐,將他擋在一邊。
等待衛將人都制住了,一名老太監才慢條斯理地走進來。
「啊!你們想做什麼?」忻桐嚇得驚呼。
「你們突然闖進來,有什麼事?」穆弘儒很清楚這裡是皇宮,要是沒有皇上的命令,這群奴才絕對不敢這麼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