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小娘是我的……」
「她是我的,是我明媒正娶納進門的妻子。」
「小娘是我在街上自己選的。」
「沒這回事!你要找人和你一起睡覺,長大以後自己解決……」
望著他們父子倆鬥嘴,忻桐的笑容從沒停過。像這樣吵吵鬧鬧的,插科打諢也不介意,每個人的言語中都隱含著關懷與愛,這才是真正的家吧?
她在心裡對著父親說道:爹,女兒終於找到自己的幸福了。
第10章(1)
穆弘儒因治水有功,被皇帝升為工部侍郎,另外為了彌補忻桐的委屈,免去了她的罪,外加誥封三品淑人。皇帝用了另一種方式,對死去的神廚忻昆做了補償。
近來穆府裡,大大小小都辦著把府邸由開封遷至京城的事宜,大夥兒忙成了一團,但在這麼忙的時候,穆弘儒與穆丞卻沒有忘了最重要的事——他們磨著忻桐,一定要她好好煮一頓,來慰勞一下父子倆已餓了兩年的饞蟲。
忻桐被他們弄得好氣又好笑,卻仍是依言下廚。江南與開封這內陸城市不同,水產豐富、蔬果繽紛,好久都沒有煮過河海魚鮮的她,恰好趁此大露一手。
第一道菜,荷葉蒸蟹上桌,父子倆聞到荷葉的清香、看到蒸得恰如其分紅澄澄的蟹,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筷子一舉,便飛快地各夾起一隻蟹蝥,大快朵頤。
忻桐滿足地看著他們狼吞虎嚥的吃相,又回到廚房,完成第二道菜。
當這道酒釀鰣魚上桌時,她好笑地發現方纔的蟹早已被他們清空,剩一桌子的蟹殼,兩雙眼又巴巴地瞪著還在她手上的魚。
聞到酒釀的香氣,穆弘儒在心裡笑了,表面仍是十分嚴肅道:「丞兒,這道菜加了酒,你尚年幼,還是不吃為宜。」
「爹爹此言差矣。」也算苦讀了兩年書的穆丞,真要咬文嚼字起來,可也初有小成了,「孩兒未來若延續爹的腳步,總是要適應官場文化,這酒不早點讓孩兒嘗嘗,怎知孩兒能否承受得了這穿腸毒藥?說不定日後在重要場合酒後失態,更是大為不妥。」
穆弘儒居然被說得完全無法反駁,倒是忻桐忍不住噗哧一笑。「吃酒釀怎麼會和喝酒一樣呢?酒釀補氣養血,最是滋補人體,你們父子倆如此推來推去的,要不這道菜我別上好了。」
「不不不,一定要上!」穆弘儒急忙起身,自個兒去將她手中的菜端來,還故作鎮定地對穆丞道:「丞兒,既然如此,爹特許你吃這道酒釀鰣魚,練一練酒量也好。」
「是,謹遵父命!」話說完,他筷子早已插上肥厚的魚身。
穆弘儒見狀,當然不遑多讓,急急忙忙也跟著風捲殘雲吃起來。
接著的五色鱔糊、藥燉羊肉等,全都讓父子兩人吃得滿足又開心。最後,熱騰騰的蒸籠由忻桐手上端來,可讓父子倆樂翻了天。
包子、包子啊……外頭的包子,他們都吃到退避三舍了,甚至聞到肉的香氣就想吐,然而忻桐做的包子硬是不同,那種自然散發的清香,簡直教人無法抗拒,只想快點將那些白白胖胖的包子塞進嘴裡。
蒸籠一開,卻只有兩個包子,因為忻桐是想他們已吃了這麼多菜,包子一人一個剛剛好。
哪知父子倆卻只是沉默地盯著蒸籠,各自在心裡盤算著如何獨吞。
廢話!等了兩年的美味,怎能如此輕易罷休?
「咳!」穆弘儒清了清喉嚨。「丞兒,你讀書的時間……」
「早上就讀過了,爹。」
「那習字……」
「也已經習好了。」穆丞沒好氣地望著他,「爹,你想些新詞吧?這一招對孩兒已經沒有用了。」
新詞?穆弘儒想了想,皺著眉道:「那你說,你要什麼條件才能讓出這個包子?」
條件?穆丞的眼睛瞇了起來,彷彿就像他父親在算計時的表情,教忻桐看得不禁莞爾。
「那,你要把小娘讓給我五天,這五天小娘只能陪著我,晚上再還給你。」看著包子,穆丞忍痛道。自從小娘回府後,大部分的時間都被父親霸佔了,他想和她說些體己話甚至撒撒嬌都沒辦法。
「五天?太長了!」要他和忻桐這五天都只有晚上才能見面,這怎麼可以?
「四天?」
「那和五天有什麼不同?」
「最少三天,否則丞兒就要吃包子了。」
「不,最多一天。」穆弘儒給了兒子一個眼神,「丞兒,你附耳過來。」
接著,忻桐只看到他們父子低聲咬耳朵,卻完全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最後似乎達成了這筆交易,穆丞有些不情願地點點頭。
「好吧。就一天,爹不能耍賴呀。」
「當然不會。」穆弘儒得意地笑了,舉箸夾起包子,咬了一大口吃掉一半,露出無比享受的表情,令忻桐既訝異又納悶。
「夫君,你怎麼說服丞兒的?」
他朝她挑了挑眉。「你真想知道?」
忻桐一臉迷糊地點點頭,但穆弘儒都還來不及開口解釋,門房便突然匆匆忙忙地跑了進來。
「大人!大——」門房的話才說到一半,便被穆弘儒打斷。
「等一下!有什麼話等一下再說。每回你只要這麼跑進來,就絕對沒好事,我怕我聽完就食慾全消了。」他先將剩下的半顆包子塞進嘴裡,細嚥入口後,有些可惜地望著另一個還沒吃的包子,慢條斯理地擦擦嘴。「好吧,你可以說了。」
門房有些尷尬地搔了搔頭,對著他道:「稟大人,儀安公主駕到。」
儀安公主一進門,身上的壓金邊大紅錦袍便十分刺眼地閃亮了整座花廳,她的妝容精緻、氣勢凌人,還帶了十數名侍衛與宮女,將花廳團團圍起。
「微臣參見儀安公主。」帶著忻桐,依例行了一個宮禮。
至於穆丞,穆弘儒早就叫他先由側門離開,免受池魚之殃。
公主鳳目淡淡地掃了一下他們夫妻倆。「都平身。」
禮行完了,他心知肚明皇上所說的第二個條件,今天自個兒送上門了,卻依然只能故作無知地問:「儀安公主親臨,臣不勝惶恐,不知有何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