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滿心淒怕,看到荻荻的最後一句話,可可依然破涕為笑。
「那是一件名牌洋裝,而且在特價。」她為自己辯解。
看過那件洋裝的德睿對妻子做個怪臉,那個表情很明顯在說:有些東西是連特價都不值得買的。
瑤光輕輕一笑,撫了下可可的頭髮。
「她臨時接到的案子是什麼子?」羅伯森抬眼問坐在對面的她。
「我不曉得,或許她的行事歷上會有。她的行事歷都在她的電腦裡,可是有人把她的電腦打壞了。」
「沒關係,我會請我們局裡的電腦專家試看修復資料。」羅伯森點頭。「所以當你抵達現場時,只有你一個人?」
「不,還有……」她陡然想起。「蘿莎!是她幫我叫救護車的。」
她轉頭張看蘿莎的行蹤,從跳上救護車的那一刻起,她就沒再注意蘿莎的下落。
「她跑到哪裡去了?」
「蘿莎?」羅伯森問。
「蘿莎·法那。」可可解釋。
「那個超級名模?」葛瑞絲驚呼。
可可對她興奮的語氣忍下暴氣的衝動。「對,就是她。她跟我在同一間餐廳吃飯,我們差不多時間離開,我也不知道她為什麼一直跟著我。
想到羅伯森對南集團明顯的敵意,她遲疑一下,決定不告訴他蘿莎用餐的同誰。
「你們兩個人交情很好?」
這次的白眼可可是無論如何都忍不住了。「並、沒、有!」
羅伯森微微一笑。他發現方可可是個挺可愛的女人,即使現在的她悲慘無比。
「荻荻最近有沒有和任何結怨?競爭對手?回頭糾纏她的舊情人?」
「她最近才接下一部大製作電影的服裝設計,她自己的系列也會在秋季發表,一切都很順利,我也沒聽說她和任何人有什麼不愉快。」可可努力地回想:「她半年和男朋友分手了,現在沒有固定對象。」
「那位前男友的名字是?」羅伯森問道。
「詹姆·尼爾森。不過他已經搬到邁阿密去了,事實上,這就是他們分手的原因。詹姆是個牙醫,想搬去邁阿密執業,荻荻要留在紐約,所以他們的分手非常平和。」可可越說,越想不起來有什麼人會這樣傷害荻荻。「警探,你想,會不會是普通的闖空門,只是荻荻正好回家撞到歹徒,才被對方攻擊的?」
「可是對方不只闖進她的家,還闖進她的工作室,表示他知道這兩個地方屬於同一個人。那個人認識荻荻·加勒伯。」羅伯森直視看她。
可可全身一栗,不禁打了個寒顫,德睿又揉揉她手臂。
「你說你今晚的約會對象是荻荻介紹的?」
可可點頭。「傑瑞是一個電腦工作師,他和荻荻是在一個舊倉庫拍賣會上認識的。」
她把這部分的背景也告訴警察。
「不過今晚傑瑞和我在一起,我就是他最大的不在場證明。」可可迷茫地道。「我真的想不到有誰會這樣傷害荻荻。」
「我的工作,就是查出這個人是誰。」羅伯森從皮夾裡抽出自己的名片。「這是我的名片,如果你想起任何事,請隨時打電話給我。」
「如果那個人認識荻荻,她住在醫院裡會有危險嗎?」可可連忙問。
「我會立刻派人來醫院照顧她。」瑤光接口。
羅伯森森然看她一眼。
「方小姐,我向你保證,這個世界上只要有任何不法之徒遇到我,我都會盡一切力量把他們繩之以法。」
瑤光面無表情,對他的言外之意不為所動。
可可吐了口氣,主動伸出手。
「羅伯森先生,我相信你。」
「……謝謝你,我知道了。」
*****
沉靜的男人聽看電話那一端拉拉雜雜的報告。
「都是你,害我也被扯進去了,我真應該向你獅子大開口的,哼!」蘿莎嬌蠻地收了線。
他把電話隨手往沙發上一拋,走到一整面的玻璃窗前,兩手撐住玻璃,望看腳底下七彩絢爛的城市夜景。
他喜歡寬敞,一眼望去沒有任何遮蔽的寬敞,於是他的住處只做最基本的隔間——主臥、書房、衛浴。除此之外,所有空間完全開放,頂多只用櫃子或屏風等活動式的家俱來區隔。
記憶深處中曾有的雕樑畫棟、華美宮廷,來到二十一世紀的現代,只有大片大片的白。
全的石英地板,全白的牆面,全白的屏風,全白的櫃體。
除了白,就是黑。黑色的電視,黑色的沙發,黑色的茶几,黑色的吧檯。
黑色的他。
他從來不喜歡龍黃,只喜歡玄黑。真不曉得,以前穿了那數十乃至於數百年的黃袍,是怎麼穿得住的。
二十一世紀是好的,不再有絕對權勢的皇朝,反正他也不眷戀。
皇位代表的不只是絕頂地位而已,還有絕頂的責任,動輒都要被史官記上一筆。現在他只是一個凡人,卻有著最不凡的財富和權勢。
他享有所有凡人該有的自由率性,也享有絲毫不遜於皇威的權勢。似乎每個人夢寐以求的,他都擁有了。
只除了那個人。一個他永遠無法擁有的女人。
他深呼吸一下,走到旁邊的吧檯,為自己倒了一杯殷紅如血的酒。
再度走回窗景前,他要的女人就在下面的某個角落。
他可以擁有全世界,卻獨獨不能做一件最簡的事——走到她的身邊。
電話嘀嘀兩聲響了起來,他懶得走回去,只是揚聲道:「接聽。」
中央控制系統自動將來電切換到揚聲系統,播放出來。
「你找我?」天機清冷的嗓音有如本人就站在眼前。
「我要去找她。」
「我以為我們已經談過這件事了。」
「如果我非見她不可呢?」他的眸黑如深井。
「你們兩人是天劫之命,一相見則劫生,劫生則非死即傷,而且通常是她死她傷。」天機涼冷的嗓音沒有太大情緒。「你的魂魄,我還護持得住。她?我無法保證。」
握住酒杯的指關節開始發白。
「已經四百多年了……」低沉的嗓音緩緩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