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自海心如死灰,閉眼道:「我不還你一手,你殺我就好!」
「哼,原來真正耍賴的人是你,竟還想死個全屍?」
陳燕冰抓住他的手,小聲說:「你已經贏了,何不放他一馬?他斷一手能讓你開心些嗎?」
沈慕凌凝視著她,「我若放過他,你要怎樣謝我?」
她心弦一顫,這話似是很有深意,但是她卻不敢細想,只倉卒的說:「我會心甘情願留在天府。」
「這話是你說的,別忘了。」他收劍回身,扯著她的手腕往回走。
陳燕冰跟不上他的大步,一邊踉蹌的跟著他,一邊回頭對風自海喊道:「將軍且莫因此輕生!我皇兄尚需忠臣保護,將軍何不就跟隨在皇兄身邊,做好北燕最後一代護主良將?」
岸邊已有船隻等候,沈慕凌拉著她縱身躍上那船,扯過她的肩膀說:「你不必暗示那個笨蛋,你既然答應留在天府,我也不會為難你皇兄。這個風自海是死是活也和你沒有關係了。因為從今日起,你就是道道地地的天府人了!」
她收回目光,低頭一歎,眼前岸上青草鬱鬱,樹影婆娑,一溪之隔,卻是兩國疆土。這一次離開就真的不會再回來了。
耳畔,他又小聲地問:「你不會變卦吧?」
陳燕冰、深吸一口氣,「你們都說君子一諾重千金,難道我說的話就不是千金之諾嗎?我既然答應了你,又豈會反梅?」
抬起眼,看到沈慕凌眼中笑意盈盈,就像是千辛萬苦從大人手上討到獎賞的小孩子,笑得得意而不掩飾。
她這才發現自己的手竟還被他攥在手中,想抽回,他卻撐得更緊。她惱怒地咬唇再抽,他只笑著將她整個人都攬入懷中,任她低聲咒罵,任她拳頭捶打,就是不放。
第10章(1)
邊境騷亂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消調於無形了。
兩軍後來如何商議交割辦法,陳燕冰沒有再過問,因為當日沈慕凌就將她帶上返京途中。
這一趟匆匆而來,匆匆而去,似是什麼都沒有做,又似是看到的、做了的,有太多太多。
她提心吊膽地問他,「你要把我皇兄關到哪去?」
「我說了不會為難他,你怎麼就不信?」來時他們坐馬車,回程換了船。
因為水域不算寬,所以船身狹窄,船艙之間除了坐得下兩個人、擺得下一張桌子,也沒有多少空隙。
他挨著她而坐,艙內唯有靠一扇小窗通風已讓她覺得極為悶熱了,他又坐得這樣近,更讓她有種強大的壓迫感。想坐開一些,卻沒有多少空間,而且她身子剛一動,他便看出她的心思,將她一把抓回。
「我放過風自海一命,你還沒有謝我呢。」
她皺皺眉,「我都答應留在天府了,你還要怎樣?」
「那是我贏他的賭注,可不是我饒了他一手的賭注。」他的鼻尖碰到她的,一記比艙內溫度還熱辣的吻,就這樣霸道地將她最後的呼吸空間都佔滿了。
她的身體被禁錮在這一方小小的天地,連一點掙扎的餘地都沒有,只能任他輕薄,但心中的羞憤已不如上次那般強烈。待他稍微退開,她喘息著問:「你除了要我做天府的謀士之外,難道還要我做你的情婦嗎?」
他笑了,摸著她的臉說:「你長得這麼醜,做我的情婦都嫌不夠資格呢。」見她挑眉要發怒,他又按住她的口,「不過你若是把本王伺候得舒服了,說不定本王能給你一個名分。」
陳燕冰漲紅臉的嬌斥,「我是天府皇后了,哪裡還需要你給什麼名分?」
「哼,你這皇后……也未必能做得長久。」
他輕輕一哼,又駭得她心驚膽戰,「你又想做什麼?」
沈慕凌只是瞅著她笑,讓人完全捉摸不定。
她惱恨的又拉過他的手臂問:「是不是要我再咬一口,你才肯說實話?」
「你下得了口就咬啊,我聽說過古人有嚙臂之好,沒想到你也有這個興致。」
她氣得抬手又想打他,但想到自己上次已經打過他了,而且這一巴掌縱然打下去也沒有任何意義,手便僵在半空中。
看她這樣惱羞成怒的薄嗔之態,沈慕凌眼前閃過的,卻是三個月前,在黑山腳下,兩人的匆匆一面——
其實,那天放了狼群驚擾北燕軍營之後,雖然狼群撤退,他也叫手下撤離,但他自己並沒有走,因為他心中有個巨大的疑問——北燕皇帝陳燕青到底有沒有來?
以他最初的盤算,如果陳燕青的確在軍營之內,一旦狼群進攻,北燕將士肯定要傾巢而出,拚了性命去保護陳燕青。
可是北燕軍營已經亂成那個樣子了,依然沒有暴露出陳燕青的所在。要不是他們太過訓練有素,要不從一開始這就是個騙局?
若是騙局,那就是為了誘他出手而已。問題是,這個幕後佈局之人是誰?難道會是風自海那個蠢蛋嗎?
他想起之前那個被他制住卻還一口強硬的小丫頭。軍營之中哪來的女孩家?原本他以為對方是服侍陳燕青的宮女,可是倘若陳燕青不在,那女孩自然就不是宮女了。那她又會是誰?在剛才那樣混亂之下——先被狼群驚嚇,又被他長劍逼迫,竟還能臨陣撒謊,騙他說陳燕青就在軍中。這女孩很不簡單,所有謎底要先從她身上去找。
他仗著獨步天下的輕功再度潛回北燕軍中,偷窺到風自海正一邊喝令眾人收拾殘局,整肅軍隊,一邊向旁人問:「公主殿下人在哪裡?」
他一震。公主?難道北燕的公主在這裡?
緊接著,他就看到那個他正急於尋找的「小宮女」,看到風自海恭恭敬敬,誠惶誠恐地向她請罪,「末將護駕不力,驚擾到殿下,還是請公主先回燕都較好。」原來……她竟是公主!
瞬間猜到了一切,他沒有再繼續追查,而是悄然退去。然後命人去將這位公主徹頭徹尾地查了個遍,才知道這位北燕皇帝唯一的胞妹自小活潑,喜好讀書,尤其善解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