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我家侯爺說前廳來了兩位貴客,問您是否要見?」那丫鬟恭敬地問。
「季道遠嗎?說來就來,他兩條老腿跑得倒快。」他挑著眉毛。
見主子想出去見客,連建澄連忙阻攔,「王爺重傷未癒,不應見客。若是被他們發現王爺受了這樣重的傷,不是好事。」
「見見無妨,反正他們本來就知道我受傷,才特意來探虛實,已推托了一次,難道還能再推托第二次?」軒轅策對姬明煙說:「只是要見的地方不能在前廳,說我懶得走路,在後院與你對弈。如何?」
對於他的提議,她點頭一笑道:「也好。」
當慕容歸鶴和季道遠陪著小皇帝趙念康走連後院這座小園時,果然見軒轅策正在與姬明煙對弈,棋盤上一片廝殺激烈,兩個人都專心致志、心無旁鶩,似乎完全沒有察覺到那一行人走近。
「王爺……」慕容歸鶴先咳嗽了一聲,出聲喚道。
軒轅策這才被驚醒般抬起頭,看著面前忽然多出來的一群人,故作疑惑地問:「丞相和侯爺聯袂而來,有事?」他說話時,似是根本沒認出身為皇帝的趙念康。
季道遠剛要說話,趙念康卻伸手阻止他,然後好奇地湊上前看了看棋盤上的棋子,「這局棋我在棋譜上見過。是遠山道人和四海和尚在三十年前留下的一局無解殘局,你們今日是要破解它嗎?」
軒轅策看著他笑道:「這孩子是誰?年紀輕輕懂的倒是不少。」
「這是……我的一位親戚。」季道遠察言觀色,知道小皇帝不想說破自己的身份,便順水推舟扯了個謊。
姬明煙在旁笑著對軒轅策道;「我早說過這棋無解,連個孩子都知道這事,你卻偏要逞強,再坐三個時辰你都解不出來的。」
「這世上解不出的謎題多了,我只是想試試看而已,你用不著這麼早就對我冷嘲熱諷。」他指著棋盤問趙念康,「既然認得這局棋,你有何高見?」
他很認真地盯著棋盤看了半晌,「我父……父親在世的時候和我說,有些無解棋局,有十之八九是想讓你自捨一些東西,比如自殺些棋子,就能豁然開朗。可是世上哪有人捨得放棄已經到手的東西?總是越抓越牢、越抓越緊,到死都捨不得放開手。」
軒轅策目光頗含興味地看著他,「這麼說來,你認為我該先讓些棋子自殺,才能打破僵局?」
「也不好說,那要看你的對手是不是高手,如果是高手,你自殺之後還未來得及重新排兵佈陣,可能就被對方抓住漏洞先行攻破……」趙念康滔滔不絕地說了一陣,忽然抬頭看向姬明煙,「這位姐姐好像有些眼熟?」
「你以前也來過慕容府的,也許見過我。」她微笑掩飾。
他卻拉起她的手,「姐姐,我覺得有些餓了,你陪我去找點吃的好不好?」
「好啊,你想吃什麼?」
姬明煙應承著站起身,卻被軒轅策沉聲喝住,「你走路不便,不要東奔西跑,叫下人去力就好了。」
季道遠也忙過來陪笑道:「是啊,康兒別又頑皮了,你母親在你出府前怎麼告誡你的?不要在外面亂吃東西,若是又像上次不小心吃壞了肚子,可就又要疼一個晚上了。」
「慕容府中肯定有不少好吃的。」趙念康卻不理會他,興致勃勃地拉著姬明煙的手不肯鬆開。「這位姐姐人長得美,我一見她就喜歡,就是要讓她陪我去廚房找點吃的又怎樣?」
她悄悄給軒轅策使了個眼色,「丞相特意來看你,定還有些話說,你們先聊,我陪這位小少爺去廚房看看,一會兒就回來。」
他板著一張臉沒有說話,勉強默許。
姬明煙笑著帶趙念康離開,剛出了院門,他忽然低聲說:「你就是軒轅策很迷戀的那個姬明煙?」
她低頭看他一眼,「是。」
趙念康仰起臉看著她,還嫌稚嫩的臉上已然露出帝王威儀,一字一頓輕聲道:「你不是姬明煙,你是慕容眉。」
她渾身一震,一顆心陡然涼了半截。
「慕容眉,你認得朕吧?當日你出征之對,是朕親自給你頒的手愉。雖然你改了裝束,但是朕辨別得出你身上的味道。」趙念康深深吸了口氣,詭笑說:「當初我就懷疑,男人身上怎麼會有女人的體香?這味道我在宮中從小聞到大,比一般人都熟悉敏感。他們那些又老又蠢的男人分辮不出,我卻聞得清清楚楚。」
「陛下……是來問罪的?」姬明煙警戒地盯著他。她從未留意過這個孩子,因為以前在朝上他總是乖巧地坐在龍椅中,任憑爹和季道遠決斷大小事,等眾人商討出決定之後,他便用「依卿之計」四個字來打發所有人。
如今,他卻像有一雙能洞悉所有秘密的黑眸,光是被他一瞬不瞬地盯著,竟讓她不寒而果。
「朕今天是特意來見軒轅策的,只是沒想到傳聞中他迷戀的女人竟然會是你慕容眉。真是有趣!」他促狹地盯著她上下打量。「這樣也好,你有把柄落在朕的手上,就不能不幫朕這個忙了。」
她困惑地問:「陛下是指……」
趙念康向身後看了一眼,確認沒有人跟蹤自己,便拉了拉她的袖子,示意她蹲下身,然後婚身在她的耳畔低語,「朕要你說服軒轅策盡快想辦法除掉季道遠,因為朕實在是受不了這隻老狐狸了。」
姬明煙又是一震,不可思議地盯著眼前這個少年皇帝。只見他一臉不符合年齡的沉穩嚴唆,儼然已有帝王風範。
姬明煙和趙念康回來的時候,他手中捧著一碟年糕,一邊走一邊吃,滿臉的笑容,半臉的芝麻。
季道遠看到他這個樣子,不禁啞然失笑,「怎麼吃成這個樣子?」
她淡笑道:「他說在家時很少吃甜食,一定要嘗一嘗,結果一吃就說好吃,廚房裡就做了這幾個,便都拿給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