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話燃起他心中怒濤,額頭的青筋跳躍,狠庚目光牢牢地鎖住她的臉。
銳利目光似在她臉上劃過,絲絲寒意入侵她肌膚,彷彿有無數只冰冷的觸手指住她每寸神經,寒氣封凍,迫得她無法呼吸,驚怒交加……掌握生殺大權的九爺要殺她?
「是不是非要把你變成我的,你才會明白除了我,你已經沒有別的依歸?」
日斜月起,暮色漸漸游入屋內,帶著悲涼之意的秋風吹過窗子,他的聲音沉沉的,似是墜了什麼重物,燭火未燃,眼前的他有些模糊,她看不清他的臉,只聞得他壓抑的低喘。
她害怕、恐懼,卻也倔強,她明白,與憤怒的雄獅對峙無疑是替自己找死,可是骨子裡,她還是那個會在電視機前面批評政治的女人。
倏地,一聲歎息重重滑落。
「你在網路上花那麼多時間,不會不明白一夜情對我們而言並沒有太大意義。九爺,你是無法將天底下女人一網打盡的,不是所有女人都願意為了飽食暖衣的安逸生活,放棄所有。」她語重心長道。
「我從沒打算將天底下女人一網打盡,我只要你,溫柔,一夜情留不下你,那就多夜情,讓你懷上本王的孩子,我會想盡辦法,將你拴緊。」
受過文明洗禮的男人就是不同,甜言蜜語出口毫不費勁,只是,他說得再多再好,她已經無法相信。
手被狠狠扼住,她迎上一雙蓄滿風暴的眸子。
胤禟俯下身,緊緊覆上她,兩個人的距離是如此之近,近到連呼吸都像在搶奪空氣,他不能輸,輸了這場,便將失去溫柔,他損失不起,所以即使傷她,也非得贏。
他的唇要貼上那一刻,她偏開頭,淡漠道:「請相信我的能力,便是帶上幾個孩子,我也能闖出一條康莊大道。」
她的話阻下他的衝動,他不懂她的冥頑不靈。
「你自己是單親孩子,為什麼寧可孩子同你一樣,也不願意留下?」
「你待過冷宮,知道女人之間的戰爭有多可怕,我不會打仗,也不願意變成那種女人。」
「我不是皇帝,不會有兒子搶龍椅,董鄂氏治家有一套,惡毒的心機手段不曾在王府裡發生。」
是嗎?她掌心的紅印還在呢,這還是在他眼皮子底下發生的事,他都無法察覺了,怎能期待她相信他的話?
她沉默別開眼,用行動表明自己的堅決。
幽深的目光中閃過一抹失落,胤禟從沒如此挫敗過。「不管我說再多,你都非走不可?」
溫柔不語,在靜默中點了點頭。
「該死!」
他憤而起身,像無頭蒼蠅以的在房裡來回跋步,過了半晌,他走至床邊怒指她的臉。
「你,想都不要想,我不會放你走,就算打斷你的腿,我都不放你走!」
胤禟和溫柔冷戰中。
他們都認定誰先開口誰便輸,輸家自然而然要照著贏家的心意走,為了自己的未來,溫柔不能輸,而胤禟為了不讓她離開,更不允許自己輸。
於是,兩人僵持不下。
胤禟每晚都回到清風居,與溫柔同食同寢,像過去那樣,他並沒有卑劣到逼迫她與自己成就夫妻之實,但,他做過的承諾一定徹底執行。
他說過愛溫柔便不會再愛上旁人,雖然妻妾們跟自己在先,但他的愛情已經有了歸屬,他再無法勉強自己將就別的女人。
白天胤禟在外面不停奔走,企圖說服八爺黨改弦易轍。
然而,情況並不順利,不管是八哥、十弟或十四弟,他們都無法將他的話聽進去,他們一心和四哥胤禛作對到底,並且自信滿滿地認定,他們將會取得最後的勝利。
對於他的遊說,他們甚至取笑他,說他改變太多,說這幾個月的美人窩已經將他變成軟骨頭,還嘲諷他,是不是溫柔鄉太舒服,磨得他的鬥志全失?
胤禟這時方才明白,在過去這段日子,顧鎧焄已經幫自己勸過他們,然而結論很明顯,顧鎧焄失敗了,而他能贏的機率微乎其微。
歷史難變、人心難改,那把高高在上的龍椅迷惑了他們,何況鬥爭多年,他們不是沒有當過贏家,父皇遲遲未立太子,讓眾人心底多了幾分把握。
他們不懂,就算到最後四哥胤禛取得最後勝利,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並沒有讓他太暢意,十三年……若不是心力交瘁,四哥怎會在壯年時期隕命?
走一趟未來,許多事他不得不看開。
第8章(2)
胤禟換上一襲平民百姓的青布袍子和皂靴,手負在身後,他緩步往王府大街走去,為了兄弟間的事、為了溫柔的固執,他心思沉重。
不能改變歷史、不能改變兄弟想法,他找不到方法令自己全身而退,難道,他只能眼睜睜看著預期中的歷史發生,無法有任何作為?
如果真是如此,那麼他帶溫柔回來,豈不是害了她?保護不了深愛的女子,反要害她為自己犧牲,他算什麼男人!
心煩意亂,胤禟走進一間高朋滿座的酒館。
甫進門,夥計連忙迎上前,滿臉笑意道:「李爺,你怎麼這個時辰才到,客人們都等不及啦。」
胤禟勾起邪魅眉梢,悄聲問:「你喚誰李爺?」
夥計聞言抬眉,來來回回畝視他幾眼,之後一巴掌打向自己的後腦勻,連連鞠躬致歉。
「對不住,小的狗眼沒看真,您不是李爺,是我認錯人了,請原諒小的糊塗,小的立馬幫您帶座。」
他點點頭,隨著夥計往樓上走。
夥計一面走,一面尋話同胤禟說:「客人,待會兒您多坐一會兒,李爺很快就到了,您得仔細瞧瞧,可不是我眼拙多嘴,客人的樣貌和李爺還真像呢。」
「李爺是誰?」他隨口問了聲。
「李爺是這幾日才來小店的說書人,他口條清晰,模仿起人物唯妙唯肖,恰恰又長了一副好樣貌,每次他坐堂,店裡都座無虛席呢。」
胤禟微微一笑,做生意的,總是兩分真話慘入八分假,虛虛實實教人摸不透,他是商人,這點小伎倆哪能不懂,夥計圖的不過是幾個賞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