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猛地被拉開,只著中衣、披散著長髮的樓西月一臉不甘的走出來,彎腰將人拖了進去。
她蹲在地上替他把了下脈,內息微弱,傷勢沉重。
猶豫了下,她終究去拿了藥丸過來,捏開他的下頷將藥塞進他口中,然後甚是粗魯的闔上他的下巴,手一鬆,任由他重新倒在地上。
照面就拿劍指著她的人,她不需要對他太客氣。
禮尚往來而已!
雖知他昏迷不醒,可她還是忍不住朝他冷哼一聲,這才上床睡覺。
這一次,她終於睡得安穩了。
美美一覺醒來,樓西月伸了個長長的懶腰,一邊掩口打呵欠,一邊趿鞋下床到桌邊去喝水。
半路冷不防被地上的東西絆了一下,直接跌扑在那東西上。
看清是什麼後,她才終於想起自己昨晚把一個男人拖進屋。
下意識的先把了下他的脈,比昨天強多了,只是體溫也比昨天高得多,像個小火爐。
樓西月爬起來,先到桌邊倒杯水喝。
然後,又倒了一杯,回到他身邊,半扶起他,將杯子湊到他嘴邊想餵他喝水。
大概是渴得厲害,他幾乎是立刻張口將水喝下,喝完一杯後,又輕微的出聲要求,「水。」
那聲音猶如沙礫磨過一般,破啞乾澀,不復昨晚初聽到時的冷冽清利。
樓西月又接連倒了兩杯水給他餵下,他才終於不再要求。
看著他昏昏沉沉的樣子,她忍不住抓抓頭髮,抿緊唇。
猶豫了一會兒,她蹲到他身邊,伸手推了推他,「秋鳴風,你醒醒,這麼睡在地上可不行。」
男人突然一下抓住她的手,緊緊的握住。
「疼!你放手啊……」樓西月先是微怔,然後吃痛的叫出來。「該死的混蛋!真是好心沒好報,你快給我鬆手,要不然我對你不客氣……」
在她的叫罵聲中,秋鳴風迷迷糊糊的睜眼看了一下,手鬆了松,嘶啞著嗓子道:「姑娘……」
「你終於捨得醒了。」語氣掩不住滿滿的嘲諷。
秋鳴風卻在下一刻又昏了過去。
樓西月瞬間瞪圓了眼。竟然又昏過去了!
她伸手在他臉上拍了拍,確認真的沒有再醒來的可能,這才死心的彎腰將他從地上移到床上去。
昨晚在月光下,她就覺得這個男人長得很不錯,現在再仔細一看,發現他確實有張俊美的臉孔,皮膚甚至比一些女人還要好。
她記得他那雙彷彿浸透了千萬年寒冰的眼,冷酷而不帶絲毫感情,一如他的聲音。他給人的感覺就像一柄沒有鞘的劍,冰寒而懾人。
樓西月忍不住在他臉上掐摸幾下,自言自語道:「手感還不錯。」
可惜,體溫實在有點高。
為免自己的屋裡在不久後多一具屍體,她出去端了盆水進來。毫不猶豫的扒光秋鳴風,給他擦拭了一遍身子,然後到外面去替他熬藥。
等她端著一碗黑漆漆的藥汁再次進屋時,卻意外發現秋鳴風竟然是醒著的。
「醒了正好,快把藥喝了吧。」
秋鳴風一言不發地看著她。
她不解的眨了下眼。
靜默了好一會兒,最後,還是樓西月打破兩人間的沉寂。
「你在看什麼?」
秋鳴風低頭看了自己一眼,又看著她。
於是,樓西月笑了,不以為然地說:「那個沒什麼的,你是病人,我是大夫,在大夫的眼裡只有病人,是沒有男女之分的。」
他繼續盯著她。
「再盯下去也改變不了發生過的事,反正我已經把你扒光了。」樓西月一副痞子樣。
秋鳴風默默地接過藥碗,喝完了藥。
邪醫的傳人,原本就不該指望會有多正常!
「有吃的嗎?」
「你餓了啊?」樓西月恍然,「你到這裡後,是不是一直沒吃東西?」
他點點頭。
「你來幾天了?」她很好奇。
「三天。」
「那我要是再晚幾天回來,你不就餓死了?」她忍不住咋舌也暗自慶幸。
沒人喜歡回家就看到自己屋裡有具屍體的。
見他沒有接話的意思,樓西月自討沒趣的抿抿唇,「灶上我熬了粥,一會兒就能吃了,你先歇著。」說完,她轉身就往外走。
「姑娘——」
她回身,「我叫樓西月。」
「謝謝你,樓姑娘。」
一句道謝的話也說得這麼冷硬,這人真是不討喜!
風和日麗,正宜戶外活動。
秋鳴風已在院中的竹椅上躺了半日,迷迷糊糊的睡了一會兒。
一陣極輕的腳步聲傳入耳中,他陡地睜眼,人也從竹椅站起身,走到院門口。
舉目望去,一條纖細的人影從遠處緩緩走來。
布衣荊裙卻難掩她清新明麗的姿容,眉眸流轉間,嬌俏純真中偶爾會透出一點點狡黠,一顰一笑皆是風情。
看到倚門而立的那道頎長身影,樓西月幾個起落間已到門口,雙手抓著肩上的竹簍背條,她柳眉一揚,脆聲道:「你今天精神不錯啊,居然能站到門口了。」
她平日不會刻意女扮男裝,除非要外出辦事。
聽出她話中的奚落之意,秋鳴風不以為意,只是沉默的轉身走進院內,重新坐回竹椅中。
樓西月朝他的背影皺皺鼻,幾不可聞的哼了一聲,然後到廚房去放東西。
等她出來,看到他四平八穩地躺在竹椅中,心裡很是不爽,用力將手裡的一包東西砸了過去,「給你的。」
秋鳴風抬手接住突然從背後砸來的油紙包,打開,是一整只五香味燒雞。
她走過來,將托盤放到他身邊的竹桌上。
托盤裡放著酥餅和幾樣糕點,還有她剛泡的一壺茶。
秋鳴風伸手倒了兩杯茶。
樓西月神情微霽,紅潤的唇瓣抿了下,拿起自己的那一杯,「算你還識相。」
輕呷著杯中的香茗,她一臉愜意的靠在椅背上微微地瞇起眼,神情滿足得就像一隻慵懶的貓。
秋鳴風目光不經意的落在她身上,她有頭烏黑亮麗的長髮,卻幾乎沒有什麼像樣的髮飾,大多時候是用方巾和兩支陳舊的銀簪子簡單妝點一下。臉上更是從來脂粉不施,一派素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