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哄你開心的話,如果我真的想要第二個孩子,早就跟你生了,何必要拖到這時候呢?」
「我不相信……」她腦子鬧烘烘的,簡直無法分辨過去的他和眼前的他,究竟哪一個才是真實的易行浚?
曾經那麼熾熱的唇,怎麼會說出這麼涼薄的話?
「其實這幾年我一直在欺騙你,我根本無法適應婚姻生活,每當我快要被你煩到受不了的時候,就會藉故說要出差,逃離這裡。」他冷然地說。
這句話宛若一把刀刃,狠狠地刺傷了她的心,教她痛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十年的婚姻競然只是一場甜蜜的騙局。
所有的幸福全是假象。
她垂下臉,任憑眼眶裡的淚水啪答啪答地滴在裙擺上,暈成一灘心碎的苦楚。
「在今天以前,我還以為自己可以繼續忍下去,但現在我真的受夠這一切,我不想再忍了。」他從公事包裡,取出預先準備好的離婚協議書,丟擲在她面前。
他在局長和韓克森的協助之下,找了律師擬定這份離婚協議書,並將名下所有的資產過戶給她,甚至已經替他們找好以防萬一用的新住處。
她掄緊拳頭,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原來這十年來,他一直在忍耐她?
她真的這麼不值得他愛嗎?
「簽吧。」易行浚居高臨下地瞅看著她。
「我不要!」她哽咽地拒絕。
「簽字!」他再次命令道。
「我不要簽字,我不要離婚……」她用力搖頭,拒絕他的提議。
一旦簽了宇,他倆就成了陌路人,他們的家就碎了。
只要她堅持住,他們就還有幸福的可能……
「簽字!」易行浚抽起一支筆,硬是塞入她的手裡,霸道地將她的手按壓在離婚協議書上。
「我做錯了什麼,為什麼非得要跟我離婚?」她抬起迷濛的淚眼,難受地質問池。
她的淚水,撕扯著他的心,令他既痛苦又不捨。
「你沒有做錯什麼,只是我不愛你了。」他冷淡地別開臉,掩住內心深沉的愧疚與情感。
她愣了愣,怎麼也沒有想到十年的婚姻,競然以一句「不愛了」就要結束。
「放我自由吧!」他狠絕地握住她的手腕,強迫她簽字。
她掙扎著,最後閃不開他的箝制,被動地簽下自己的名字,捺下印,用最倉促的方式結束了兩人的婚姻。
這婚結得草率,離得也倉促。
從頭到尾,她都是被動承受的那一個,任由易行浚的喜樂,決定了她的命運……
第6章(1)
淅瀝瀝的雨水打在花架上,發出叮叮咚咚的聲音,穿過未掩上的落地窗,在地板上留下一灘潮濕的水漬。
詠橙蜷臥在雙人床上,靜靜聽了一夜的雨聲。
這是她和易行浚第一次發生爭執……恐怕也是最後一次的爭執了。
我受夠你和小傑了,我真後悔讓你生下小傑……
他涼薄的話語,在她耳畔迴盪。
……我根本無法適應婚姻生活,每當我快要被你煩到受不了的時候,就會藉故說要出差,逃離這裡。
思及此,她的心又狠狠地揪痛了起來,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再度溢出眼睫。
原來,她和全天下的女人一樣的天真,竟然以為自己能夠改變一個男人。
事實證明,她錯得離譜,過去這十年他一直在忍耐她,忍耐她的叨絮,忍耐她的撒嬌,忍耐她自以為的體貼……
喀啦一聲,房門被推開來。
她隔著朦朧的淚眼,瞟看著易行浚走了進來,打開衣櫃,將一件一件的衣衫放進行李箱裡。
她輕咬著唇,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
多可悲啊,明知道他已經不愛她了,她卻依然渴望他的擁抱,甚至希望他能欺瞞她一輩子,只要能留在她身邊就好。
「小傑快醒了,我想你該起床替他準備早餐。」易行浚收妥最後一件衣物,扣上行李箱,用眼角餘光瞄了她蒼白疲憊的面容一眼。
那雙浮腫的眼睛,洩漏了她的傷心。
昨晚,下了多久的雨,她就流了多久的淚。
他多害怕她承受不住自己的「謊言」,幸虧有小傑的存在,他相信或許她是個脆弱的女人,但卻是個堅強的母親。
「你還會在乎小傑嗎?」詠橙狼狽地自床上坐了起來,凜聲質問。
「我是不在乎那個小傢伙,但是你在乎他,他也需要你。」易行浚提醒她。
「他也需要你……」她聲音低低的。
「可是我不需要你們。」他背對她,不忍看她受傷的表情。「這一、兩天我會把離婚協議書送到律師事務所那裡,原則上小傑的撫養權、房子,還有我們名下共同的資產全都歸你,其他細節我會請律師再跟你討論,有任何要求你可以提出來。」
他不只把兩人的資產做了妥善的安排,也在屋內和車庫等角落架設好隱藏式攝影機與總部進行連線,連她的手機內也植入衛星定位系統和竊聽器,方便他二十四小時掌控她的行蹤,確保母子倆的安全。
「你都決定好了,還有我選擇的空間嗎?」她哽咽地說。
「我希望我們能好聚好散。」易行浚十分不捨地脫下無名指上的銀戒,放置在床頭的邊櫃上。
他的「新身份」不需要這枚銀戒,太多的牽絆,只會替他們引來更多殺機。現在他要做的就是切割,把自己生活過的痕跡一點一點的抹去。
「好聚好散……」她啞聲道,漾出自嘲又苦澀的笑。
凝看他放置在邊拒上的銀戒,她忍不住回想起那一年,兩人在小教堂裡,他們許下的結婚誓詞——
我很確定你是我的伴侶、我的愛人、我存在的意義。
我的心,永遠屬於你;我的心臟,為你而跳。
在我們結婚的這一刻,我答應你,將我的心交到你的心中——我承諾,我將永遠珍惜你,不管生老病死,永遠不離不棄……
曾經那麼堅定的承諾,對照如今的局面,顯得格外諷刺。
原來這輩子她做過最糟糕的事,就是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