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罪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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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頁

 

  囚車繼續走,從小小的通風口射進來一縷陽光,並依稀傳進來些許動靜,似乎已經到了鬧市周圍,她甚至能聽到攤販們沿街叫賣的聲音。

  原來她是要被當眾行刑的可笑又可悲,她堅守了多日的尊嚴,最終還是難逃臨死前的羞辱。

  不知又走了多久,囚車終於停下,開鎖的聲音和鎖漣拖動的聲音接連響起。

  門板倏然打開,刺目的陽光讓她幾乎睜不開眼。

  她聽到有人對她說:「下來吧。」

  她用手擋著光線,摸索著走下車,片刻之後將於放下,驟然楞住。

  觸目所及,並非她所想的鬧市刑場,也非荒郊野外,這裡只不過是一片紅磚白牆,似是哪戶人家的後院,甚至她還覺得有幾分眼熟。

  她正怔仲著,忽然有個人影怯生生地走到她面前,撲通跪倒,低聲嚼泣。

  「小姐,您受苦了!」

  薛琬容定睛細看,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見,「靜兒?」

  此時,她赫然認出了自己所在之地,她的確來過這裡,就在出事當夜,和殷玉書一起。

  這曾是他們兩人的定情之處,是那座青樓——燕客來。

  第9章(1)

  這是一間雅房的內室,一大桶熱氣蒸騰的熱水已備好,靜兒將一套乾淨的衣物擺在旁邊,像以往一樣準備伺候主子沐浴。

  但薛琬容只是楞楞地問她,「靜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靜兒眼中還有淚光閃動,回道:「那天和小姐見面後沒幾日,有位姓諸葛的公子找到我,說是您的朋友,他將我帶到這裡來,讓我在這裡等小姐,於是我就一直留在這裡等。直到昨晚,他說,您今天會到這裡,還讓我準備好衣服幫小姐沐浴更衣。」

  諸葛涵?這一切會是他安排的嗎?不,當然不是,他是殷玉書的心腹,若非殷玉書點頭,他不會為自己做這些事。

  靜兒說在她們見面之後沒幾日,諸葛涵就找到了她,這麼說來,應該是在老夫人中毒之前,殷玉書就已知道她的真實身份,否則他又怎會知道靜兒與她的關係?

  可若是他那時就知道,此後這種種一切,他的震怒、他的絕情……又是為了什麼?

  她思緒紛亂,理也理不清,但卻知道自己現在絕不該出現在這裡。她是死囚,是即將被斬首的人,現在藏身於這座青樓中,萬一官府追究起來,豈不是連靜兒和這青樓都一起被牽連了?

  她一把抓住靜兒的手,「靜兒,咱們現在必須離開這裡。」

  靜兒驚訝地問:「為什麼?」

  「因為……因為……」她該怎麼說出自己的尷尬處境?不過她來時所乘坐的那輛車是囚車,難道靜兒還看不出來嗎?

  「小姐,諸葛公子說您住在這裡一定會很不安,但他說請您放心,一切都已安排妥當,沒有人會追查您的下落。這裡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請您務必留下來,因為有人要來見您。」

  「有人……」要來見她?!

  這句話砰的一聲砸中她胸口,她懵懂似是明白了什麼,但又不敢深想。

  她就這樣木然清洗乾淨自己髒了十餘日的身子,讓靜兒幫她穿上了準備好的新衣,重新梳理了頭髮,甚至為她的雙頰抹上胭脂。

  眼前銅鏡中的她,一點也不像即將赴死的重犯,倒更像要去踏青的大家閨秀。

  一個人的命運怎麼可以如此大起大落,轉瞬之間,就彷彿重生了一次?而這一切,又拜誰所賜?

  她靜靜地坐在屋中發怔,望著窗外從日落到月上梢頭。

  忽然間,外室的門開了,她聽到諸葛涵的聲音同時響起。

  「爺,刑部的事情都解決了?」

  聽到那個「爺」字,她的心頓時揪起,一道再熟悉不過的低沉男聲在外室幽幽響徹。

  「嗯,要掩人耳目總是得費些手腳。你一直守在這裡嗎?」

  「是的,薛小姐在裡間。爺放心,她毫髮無傷。」

  腳步聲堅定沉穩地來到內室門前,她站起身,背脊僵直、心情激動,手也不停地顫抖。

  房門打開,內室昏黃的燭光依稀映出那人的輪廓,靜兒屈膝行禮之後,悄然退下,關上了房門。

  房內只剩下兩人,默默地彼此相對。

  薛琬容的心頭震驚又激盪,她禁不住挪動了一下步伐,又一下,緩慢而膽怯地靠近他。

  從頭至尾究竟發生什麼事,她以為自己身在其中已瞭然,誰知直到此時此刻,她才發現自己根本什麼都不知道。當他驀然出現在她面前時,這一瞬間她已淚流滿面。

  不願意再等下去,殷玉書猛地大步上前,將她一把扯到自己懷中,熱燙的唇隨即烙印在她的額上。

  他似是懦懾說了什麼,但她並沒有聽清楚,想問時,唇已被他封住。

  靶受到他急促的呼吸、溫暖的體息、有力的手臂和寬厚的胸膛……不論今夕何夕,一切似夢,她但願長夢不復醒……

  殷玉書擁看薛琬容坐在長榻上,她的指尖緩緩爬上他的額頭,劃過那俊逸的輪廓及眉眼。不敢相信美夢竟會成真?只不過,昨夜她是夢到自己自殘於他的刀下,今夜坐在他懷中,她仍然好好地活著。

  「爺,如果這是臨死之前您賜予我的一個美夢,那我已死而無憾了。」她幽幽歎息,唇角卻掛著笑意。

  他握住她的手,眸光幽邊地凝視她,「看來這十幾日我只令你絕望和驚恐,不知道日後要用多少溫存,才能讓你放下一顆心。」他重新吻上她的唇,細膩輾轉而溫柔,一點一點輾碎她的絕望,融化她心底的寒冰。

  薛琬容想起一件大事,倏然推開他,緊張地說道:「爺,我是被刑部判了死刑的,您現在把我救到這裡,豈不是要牽累了您?」

  他微微一笑,「事到如今,該是我把一切都慢慢告訴你的時候了。只是你聽了不要生氣,更不要傷心,我之所以這麼久以來都在瞞著你,是因為這麼做是救你、救我唯一的方法。」

  她怎麼會對他生氣傷心?他已是第二次救她的命了,情況還一次比一次凶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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