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長子的他知道這是自己扛起責任的時候,於是他放下繼續升學的想法,和母親一起扛下債務,進了他表舅的快遞公司工作。
轉眼間七年過去,他已經二十八歲了。
今年之所以放心答應他表舅轉調到台北來,是因為弟弟和妹妹都大學畢業,找到不錯的工作,父親的健康好轉,債務也以穩定的速度在減少。
現在是他終於可以放心追尋自己未來的時候。
目前,他白天工作,晚上在一間大學的學士學分班進修,生活過得很充實。至於感情……他聳了聳肩,這事就看緣分吧!
「對了,七樓的文小姐說有一份文件要送下來,請你等她一下。」管理員忽然道:「我打上去問問看她什麼時候要……啊,文小姐下來了!」
電梯門打開,管理員對其中一道纖麗的人影揮揮手。
武青雲順著他的眼光看過去——
天!
是她!
「文小姐,信交給我就好。」管理員熱心地接過文小姐手上的信封。
真的是她。
他簡直不敢相信。
高三的那朵白蓮。
她好像長高了一些,頭髮也變長了,一路迤邐到她手臂上,鬈曲而柔軟。
她的眼眸依然是他記憶中的杏形大眼,黑白分明,水靈盈透。唇色微淺,淡淡的像粉櫻一般,皙白的肌膚似乎稍微看久了就會讓她瘀青似的。
他模糊地感覺到管理員把那個信封推到他眼前,但完全動彈不得。
她還記得他嗎?
應該不記得了吧。
他一直以為自己這輩子沒有機會再見到她了。原來她住在台北,而且就是他公司簽約的客戶之一。
她變得不多,甚至,連看他的神情都差不多。
「文小姐,這是小武,快遞公司的收件員,現在都是他在負責我們這一區。」管理員笑著介紹。
文慧鈴臉色蒼白,除了自己血液瘋狂奔流的聲音,什麼都聽不見。
天哪.武青雲……
他為什麼會在這裡?
武青雲拿起她的那個信封一看,寄件人是「億粹國貿公司文慧鈴」。
她叫文慧鈴。
經過了這麼多年,他終於知道她的名字。
「你姓文,我姓武,我們合起來正好『文武雙全』。」他傻傻地笑了一下。
「姊,他姓武,叫武青雲,是唐健的朋友。青雲,這是我姊姊,文慧鈴。」
「你好。」
「你姓文,我姓武,我們合起來正好『文武雙全』。」那張俊朗的臉龐帶笑。
她僵硬地拿起登記表,草草的填上資料,往櫃檯一推,轉頭直接走掉。
他沒事幹嘛對陌生人說這種話?好像在吃人家豆腐一樣。武青雲懊惱,連忙叫住她。
「文小姐。」
他不叫還好,一叫她竟然加快腳步衝出去。
「不好意思,我馬上回來。」
這次絕不能讓她跑了!他精神一振,馬上追在她身後。
出了門右轉是通往捷運站的地下道,他堪堪在她要下樓梯之前攔住她。
「文小姐!」
她瞪大眼睛,受驚地望著他。
奇怪,他長得不至於嚇到人吧?為什麼她每次見到他都是一副見到鬼的樣子?
「你不要誤會,我不會傷害你的。」他連忙表明立場。
文慧鈴真想大笑。他錯了,他正是全世界唯一一個有能力傷害她的人!
又或者是「他」?
不,他是武青雲,「他」也是武青雲。他和「他」不都是同一個人嗎?
武青雲!那個不可一世、囂張狂傲的大少,竟熬在快遞公司當送貨員?怎麼可能?這種工作看在他眼中應該是「賤役」吧?
第2章(2)
「你要做什麼?」
類似的場景,類似的對白,類似的姿態,他幾乎要以為他們又回到他高三那一年。
現在八成不是敘舊的場合,她大概也沒有那種心情。
「你家住哪裡?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她轉頭又想走下地下道。
他立刻跟上去。「那我請你吃飯好不好?」
她停下來瞪住他。
從一開始她就打定了主意完全不要去觸碰跟他有關的事,於是這些年來她從不曾去打探過他的事。
即使有幾次忍不住在google鍵入他家族企業的名字,她都硬生生把它刪掉。
有一陣子她覺得自己成功了,「武青雲」這三個字再未出現在她的生命裡,她認為自己安全了。
沒想到,只是一眼,她安全的假象就完全崩壞。
為什麼命運又讓她見到這個她最不想見的男人?
「慧鈴,我的親親小慧鈴……」
「你少叫得這麼噁心。」
「今天晚上別回去了。」
「那個女的是誰?」
「就一個普通朋劍阿!」
「你對每個普通朋友都這樣又親又抱的嗎?」
「那是狗仔拍照的角度有問題,你別信那些週刊亂寫。」
「……」
「慧鈴,親一下,不要理這種無聊的八卦雜誌了。」
「這次這個女的又是誰?」
「不就是普通朋友嗎?你比我媽還煩耶!管得比她還多!」
「連墮胎的新聞都出來了,還是普通耶友嗎?」
「不然你想怎樣?疑神疑鬼的女人最令人厭煩了。」
「分手?為什麼?我做錯什麼?」
「沒什麼,就沒感覺了。」
「武青雲!」
「你看,我就是受不了你這種個性,跟你在一起我都快窒息了。」
「我管你是因為我……我愛你啊!」
「好了,少婆婆媽媽的,反正你又不是少了我就活不下去。」
反正你又不是少了我就活不下去!
說得對極了。她在心裡冷笑一聲。
「你要請我吃飯……」
「嗯,這附近有士林夜市,你想吃什麼,我請你。」他愉快地看著她。
「好,你的車停在哪裡?」
她看起來不再那麼驚慌了。武青雲鬆了口氣,開朗的笑容立時躍上英俊的臉。
「在旁邊臨時卸貨區的地方。」他往身後一指。
「走吧!」
她突然乾脆起來,往他指的方向走過去。
直到現在他都有一種超現實的感覺。
他真的又見到她了,一切跟作夢一樣!
如果他告訴她,這些年來他夢過她好幾次,她會不會覺得他很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