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小暖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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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頁

 

  可,換做了她,他卻完成不覺得煩,丁點兒也不覺得不耐。

  她的觸碰那般溫暖、舒服,當她梳完了前頭的,站到他身後,替他梳發時,他感覺到她的小手一次次輕輕穿過他的發、拂過他的頸、撫過他的額,帶來陣陣酥麻又奇異的感受。

  她拿了木簪子,為他束了髻。

  他能感覺,她的小手,在他發上多停留了一會兒,方抽離。

  忽然間,心頭砰然。

  她回到他身前來時,瓜子般的小臉上,浮著朝霞那般淡淡的紅。她沒瞧他,就垂眼將木梳擱著一旁桌案上,再去衣箱那兒為他拿來冬衣與毛襪,替他換上。

  她披在身上的大紅喜衣,早在不知何時,就落到了地上,她也沒注意,就只著單衣伺候著他。

  易遠任她擺佈著,直到她替他綁好了衣帶,又要離開去拿東西,他終於忍不住握住了她的手。

  鼕鼕微愣,終於抬起眼來,疑惑的問:「怎麼了嗎?」他看著她,告訴她:「你知道,我是有丫鬟的,入了冬,坊裡沒那麼忙了,你不需要做這些事,只要拉個鈴,就會有人來做。」

  鼕鼕臉微紅,張嘴道:「我當然知道,我只是……」

  「只是什麼?」他屏息輕問。

  她垂下眼,輕咬著唇,半晌方紅著雙耳,悄聲說:「我只是想,我們是夫妻,總也不能老是你伺候我,也得我為你做些事……」

  心頭,驀然一暖,微微輕縮著。易遠難以自已的伸出手,抬起她的小臉,要她瞧著他。

  鼕鼕雖然羞仍抬起眼,強自鎮定的再道:「況且這些事,也不難,我自個兒來也行,實在也不需要麻煩那些丫鬟……」

  這話,讓他唇角輕揚,牽出一抹彎彎的笑。

  鬧心,教鼕鼕臉更紅,想說他什麼,不知道該說什麼,總覺得好像被他逮到了些,她自個兒也說不出。

  「你笑什麼?」小小的惱與羞,讓話脫口。

  他卻收不住那抹笑,只抬頭輕壓著她的肩頭,笑著要求。

  「你坐好。」

  鼕鼕乖順的坐下,嘴裡卻仍忍不住叨念著:「你別笑了,我可也是不想一早上就擾人好夢,你是少爺,是主子,生來就是給人伺候著,不知下頭的人累了一天,就算想睡飽一些都是奢求——」

  她才坐下,話到一半,卻見他沒一塊兒坐下,大手反而拾起了桌上的木梳,跟著竟走到她身後,握住了她的長髮。

  察覺他想做什麼,鼕鼕微愣回首,只見他真拿那木梳,握著她一把青絲,開始替她梳著發。

  「你做什麼?」她愣看著他。

  「替你梳頭。」他微微一笑,柔聲說。

  「梳頭我自個兒來便行。」鼕鼕一聽,慌張伸出手,試圖想將長髮從他手中抽回:「況且,這不是少爺做的事。」

  易遠挑起眉,握住了她的發不放,徐徐道:「我是少爺,可我也是你的夫君,你能幫我梳發,為何我不能替你梳頭?」

  「男人……男人為女人梳頭……我從沒見過……」她臉微紅的說。

  「你沒見過,不代表沒人做過,況且就算沒人做過,那又如何?」

  「你就不怕被人瞧見,讓人傳出去笑話你?」她可是為他的面子著想耶。

  「笑話?」他又挑眉。輕笑:「我這是疼老婆,又不是打老婆,還怕人說嘴?況且,你當我易遠是誰?信不信若哪天真傳出去,立時便有人會學著照做。」

  這話,讓她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瞧你大言不慚的,也不知道羞。」

  「『羞』字這字我怎會不知?」他一臉正經八百,眼裡卻透著笑意的說:「你夫君我自小便遍讀經史百家,你要不知羞怎麼寫,我一會兒寫下來給你瞧瞧。」

  瞧他那樣正經八百的胡說八道,鼕鼕見了更是笑得停不下來,既然他自己都不在意了,她也再也不堅持,鬆開了自己揪抓著的發,讓他全數都撈了過去。

  他就這樣,當著她的面,替她梳著長長的發,一邊同她說話聊天。

  因為他神情輕鬆,她也不自覺完全放鬆下來。

  恍惚中,感覺兩人像回到了她那小小的豆腐店,同往日那般自在的閒聊著,只是多了份奇異的親暱感。

  說真的,她每天都會梳發,可她總是快速的全部都梳到順就紮成了辮子,她從不知道,讓人梳發是如此私密的事,私密得就像他昨夜對她做的那些事那般。

  她一直以為身為少爺,他一定不會梳發,誰知他卻深知梳發的竅門,慢慢從發尾梳開,然後再緩緩漸次往上移動。

  從頭到尾,他沒弄疼她一回。

  他將她的髮梳得烏黑柔亮,像子夜裡的黑水一般,柔順得像絲緞黑綢。

  她從來不知自己的發,能那麼好看。

  更讓人害羞的是,他梳完了發還不夠,竟也幫她盤發扎髻,當他的大手撫過她的後頸時,她差點申吟出聲,慌忙屏住了氣,咬住了唇。

  然後他又從一旁成堆的衣箱裡拿出一件她從來沒見過的衣裙,讓她穿上。

  「這衣不是我的。」她告訴他。

  「是你的,宋家夫婦為你備的嫁妝。」

  鼕鼕一愣,看著那些看來和旁邊他原本的衣箱相異的箱子問:「這些都是嗎?」

  「嗯,都是。」他舉起她的手,幫她套上,再為她綁上腰帶。

  可這有八大箱呢。

  鼕鼕嚇了一跳,她本來以為這些也是他的衣箱,直到他從裡頭拿出姑娘的衣裙,她才發現那些箱子長得不一樣。

  「這怎麼會,這些……太讓宋叔他們破費了。」一時間,鼕鼕有些不安:「我以為,這安排只是方便我出嫁而已。」

  「你放心,錢是你自個兒出的。」他想他喜歡幫她穿衣服,他發現他幫她穿衣服時,她都會好乖的任他擺佈,也不會因為他突然碰觸她而驚嚇到。

  「什麼?我自個兒出的?」鼕鼕呆了一呆,「我沒出啊。我哪來這些錢?」

  「我本來要出,但宋應天說,你這些年送上島的豆腐,他都忘了付錢,剛巧一次付一付,給你當嫁妝。」他說完,撫著她的肩頭,把她轉過去背對他,從一木匣子裡拿出銀簪,替她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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