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小暖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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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頁

 

  鼕鼕傻眼,簡直不敢想像竟有這樣的娘。

  雖然她娘在她五歲時就過世了,可她一直記得娘的懷抱,記得娘身上的味道,記得娘溫暖的手,記得娘唱著輕柔的歌謠哄著她入眠;就連她那沉默寡言的爹,都曾抱過她,安慰她,牽握著她的小手穿街過巷。

  可是他卻說,他娘從沒握過他的手。

  鼕鼕震撼的看著他,剎那間,只覺心好痛。

  還以為,與她相比,這個男人什麼都有,什麼都不缺,怎知道在那個家,他連一個會疼惜他的人都沒有。

  無論你怎麼想,我不會讓我的孩子沒名沒分……

  你知道我是易家的少爺,嫁了我就是易家的少夫人,沒人敢對你無禮,干再給你難看……

  我就這麼差勁?差勁到連你都不想要我?

  他同她求親時,她還不懂為什麼他要強調這些,為何如此在意這點,她甚至以為,他說自己差勁,只是反話。

  可現在,聽了他所說的,她方瞭解明白。

  人都是貪他的錢,愛他的財,每個人靠近他,都是因為他是易家的少爺,即使是他娘,就連他親娘,也是這般。

  他覺得自己差勁,因為不夠好,才讓所有人都只因錢而靠近,才讓大夥兒都只看得見錢,看不到他。

  看著他眼裡難以掩藏的痛與苦,疲與倦,忽然間,她知道自己得和他說明白,無法自己的,她抬起雙手,捧握住他冰冷的臉龐,深情的看著他,溫柔的開口:「易……」

  她放出聲,又停下,改口再道:「阿遠……」

  原以為,喚這名,會覺著羞,感覺臊,可他的名,如此自然的溜出了唇。

  她能看見他的瞳眸放大,感覺到他屏住了氣息,她情不自禁的再喚了一次,道:「阿遠。」

  他猜他喜歡,就如她也愛這樣叫他。

  溫柔的,他撫著他的臉龐,凝望著他的眼,張開嘴道:「我嫁你,不是因為你是易家的少爺,不是因為可以成為易家的少夫人,你懂嗎?」

  她的話,教易遠心緊,他垂眼看著那個無謂風雪,更了他一路的小女人,喉緊心熱的啞聲說。

  「我知道。」他柔情萬千的凝望著身前的小女人,撫去她眼角因他而滑落的淚,心頭熱燙燙的道:「我知道你不是。」

  鼕鼕含淚微笑。

  那抹笑,那麼甜,那樣真。

  然後她踮起腳尖,在黑夜中,親吻他的唇。

  他又屏息了,又微微的僵,以往她總不知為何他會這樣,現在她知道,那是因為他緊張,怕她收回了手,怕她不願碰他。

  這男人,教人好心疼。

  含著淚,鼕鼕戀戀不捨的輕撫他的臉,仰望著他,粉唇輕啟,告訴他,那藏了好久好久的情意。

  「阿遠,我嫁你,是因為我愛你。」

  剎那間,他黑眸一緊,不敢呼吸。

  她戀戀不捨的,撫著他的眼,他的眉,他臉上的顴骨,他冰冷的唇,道:「我不想的,你是少爺,同我一起,不過是因為憐憫,因為同情--」

  他張嘴想辯駁,可她壓住了他的唇。

  「我真的不想,可我情不自禁,起初我喜歡你,是因為你看起來總是那麼自信,那般閃亮,可後來,我喜歡你,是因為你對我好,對我很好很好。你不差勁,一點也不差勁,即便是當年的小霸王,你也依然對我伸出了手,教我讀書識字。」

  「你救了我的命。」他提醒她。

  「我沒有,我只是叫來了蘇爺,是他救了你。」她看著他,說:「你要真是差勁,你會這樣想,會認為大不了賞我幾兩銀子就好,你不需要親自來教我寫字,我不需要對我好,可你還是做了,一個字,一個字的教我,不厭其煩的為我解釋每一個字的意思,教我怎麼樣發音,如何說話。」

  鼕鼕撫著他乾澀的唇,悄聲道:「在這之前,我幾乎忘了該怎樣正常說話,我爹是個沉默的人,就算我講錯了話,說錯了音,他也不會在乎,不會介意,可其他人會,他們嘲笑我,欺負我,讓我在外頭,越來越不敢開口,但你和我說話,你把我當朋友,把我幾乎快遺忘的聲音,還給了我。」

  深深的吸口氣,她幽幽再說。

  「然後,你走了,繼承了家業,我知道我們的緣分已盡,可我仍是忍不住遠遠,遠遠的看著你。」

  易遠能看見,她眼中的疼,教他心抽緊。

  「那時候,我還以為,我們倆,就這樣了。」她瞧著他,唇上有著清楚的笑,說:「可後來,你又來找我,一次次的來找我,同我聊天,和我說笑,教我明知不該,還是對你動了心,因為你是那麼,那麼的好,我知你只當我是朋友,我不想喜歡你,可就是喜歡上了,不想愛你,可就是愛上了,你不差勁,你要是差勁,就不會為了負責而娶我,覺得該為一時的衝動照顧我--」

  「不是一時衝動。」他握住她的手,打斷她的話,暗啞開口:「我娶你,是因為我想要你是我的妻,只想要你是我的妻。」

  鼕鼕一怔,愣住了。

  他嘎啞開口道:「我一直想娶你,十六歲時就想娶你了,可你還沒及荓,我娘又出了那事,而你爹--」

  「我爹?」鼕鼕呆了一呆。

  易遠眼一暗。坦承:「他瞧不起我。」

  鼕鼕更呆了,「什麼?」

  「我認為我只是個靠著祖宗的庇蔭的二世祖,根本配不上你。」

  她傻眼瞧著他,「我爹說的?」

  「差不多就那意思。」易遠一扯嘴角,道:「可他說的沒錯,當年我的一切,都是爹留的,娘給的,沒一樣是我自個兒攢來的,所以我一氣之下,賭氣說若我沒在岳州城起樓,就絕不會再去找你,可要我真起了樓,他便得把你給我。」

  鼕鼕震懼不已,臉紅心跳的看著他,好半晌,才能擠出一句。

  「那你來找我時,怎不說?」

  「我以為那只是年少氣盛的衝動,我不知道,不確定自己是否真的想清楚了,而等我確定了,知道了,我就是想要你時,你卻只當我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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