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懷璧冷哼一聲,「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我不管他們的主子有多難惹,總之我一定要把這兩人抽筋扒骨,千刀萬剮才能消我心頭之恨!」
「屬下知道了,三天之內必定給殿下答覆!」小謝一躬身,迅速離去。
立在原地,他手心依然是冰涼一片。
剛剛令狐問君那一身鮮血的樣子是他今生所見過最恐飾的情景,並非是他見不得流血殺人,縱使現在有千萬人在他面前人頭落地、血流成河,他也可以做到冷眼旁觀。
他所恐懼的是,前一刻還在他陣中輕顫著被他擁吻的那女子,下一刻竟滲遭毒手,而他,本有能力護她周全,卻因一時大意鑄成大錯!
她沒有因為斷指而有過一句埋怨或痛呼,但那一刀卻似是斬在了他的心上。
為了這個皇朝,他早有覺悟會付出血的代價,但怎麼也沒想到這代價,竟會從他身邊的人、從他最在意的這個女人身上開始。
傷了他的人,羞辱了他的顏面,他豈豁再玩笑以對、一笑置之?
她今日付出的這一指,來日他必要對方千倍萬倍的償還!
令狐問君遇刺斷指之事瞬間傳遍聖都,即使已經入夜了,文武百官依然接連不斷地前來探病,她因傷後疲累,只好命人一律擋駕,說她已累得睡了,那些官員方才散去。
但是等到天色又更黑了些的時候,家丁跑來稟報,「丞相大人,陛下來了。」
她一驚,慌忙起身接駕。
聖皇早已陰沉著臉大步走了進來,用手按住她的肩磅,吩咐她說。「躺著吧,不要下地,讓朕看著你的傷勢。」
「驚動陛下是微臣之罪。」她微微一笑。
但聖皇的臉色比她難看得多,問。「到底是怎麼回事?好好的怎麼會出現刺客?聖朝幾十年都沒有這種事了,光天化日竟敢公然行刺朝廷重臣,那兩人你認得嗎?」
「對方蒙著面,所以認不出來。」
「除了你,聽說還死了人?」
「是四殿下帶來的兩名隨從。」她不好說死的那兩人是男寵。
但聖皇聽她提到四皇子,明顯一證,「懷璧當時也在這裡?」
「是……四殿下來和微臣說點事情。」
聖皇的臉色倏然變得更加陰沉,「那兩名刺客沒說什麼?」
「沒有,他們從頭至尾只說了一個字。」
「何字?」
「殺。」
他勃然大怒,「這還得了?我聖都土地上竟然有如此猖狂的人?朕豈能容他?!令狐衛呢?」
令狐問君答道。「剛剛他已經來過了,問了情況之後,現在回去差人調查。刑部尚書陳大人也主張聯合刑部一起會審。陛下,微臣的意思是,這件事可否就先這樣按下,暫時不要太張揚了?」
他盯著她,「為什麼?你就不想早日抓到兇手嗎?」
「微臣想過,這兇手背後的主使必然大有來頭,否則也不會對微臣下這樣的重手,那人如此膽大妄為,必是有恃無恐,我們這樣大張旗鼓地去抓人,最多也就是抓到兩顆小棋子,若是能按兵不動,沉下氣來,反而能引蛇出洞。」
聖皇見她一張素白的小臉上毫無血色,手上裹看厚厚的白布,一身狼狽,卻依然神態從容、氣定神閒,不禁感慨道。「問君,你在面臨大事上的氣度真的和你父親一模一樣。好吧,既然你有如此想法,那朕就把這件事全權交給你負責了。」
「微臣還有一事想請求陛下恩准。」
「說。」
「微臣想出使金城。」
他眉心一緊,「你……當真這樣想的?」
聽到聖皇的話,令狐問君就知道他們君臣的想法是不謀而合了。
關於出使金城這件事,她早已想了好些日子,她剛上任丞相之職,沒有尺寸之功,眾人自然不會服她。
眼下聖朝最大的危機就是財政赤字,國庫無銀,倘若她能把銀子要回來,一是立下大功一件,好在眾人當中樹立威信,二則可以堵住悠悠眾口,讓聖皇立她為相之事不再成為其他臣子說三道四的把柄。
聖皇思付片刻,提醒說。「問君,這事你可要考慮清楚了,金城王病了很久,據說現在是由他們的公主主政,金城公主又是個很難纏的女人,你去找她要銀子,若是無功而返,這聖朝中可就沒有你的立足之地了。」
令狐問君舉起那只受傷的手,苦笑道。「這朝堂之內也許已經沒有微臣的立足之地了,微臣若是連這件事都辦不好,這丞相之名豈不成了笑話?」
聖皇歎了口氣,「懷向朕提議你來做丞相時,憑朕與他多年的情分與默契,便知道他不會看錯人,所以一口就答應了。現在想想,讓你一個女孩子來承擔這許多男人都不敢承擔的責任,朕和他,都太過冷酷無情了。」
她低垂眼瞼,輕聲回道。「陛下不必如此掛心,問君自出生之日起,就是為了聖朝活著,無論要微臣做什麼都是應該的。」
他輕輕拍拍她的另一隻手,「真是個懂事的好女孩兒,不知道日後會有哪個男人慧眼識珠娶到你。不過你現在已是一國之相了,只怕也沒有哪個男人敢娶你,唉,朕不會又耽誤了你的終身大事吧?」
說到終身大事,令狐問君的眼前忽然閃現聖懷璧的臉,她只覺得雙頰發燙,尷尬地說。「微臣此生為國盡忠,願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早已抱定主意孤獨終老,人世間的情與愛,微臣是不會放在心上的。」
聖皇卻搖搖頭,「這情愛之事朕是過來人,最明白。有些事情是求不來的,但若緣分真的到了,你想往外推拒也無可奈何,只願……得一知己吧。」
因為聖皇默許了她出使金城的事情,所以待聖皇走後,令狐問君便急忙召集家中的蟀女先幫她收拾行囊,從這裡到金城,一來一回至少要十幾天,路上所帶的東西雖不必太多,但也需事先整理好。
然後她思索了一下六部中尚未處理完的事,將亟待解決的列了一個長長的條陳,裝在匣子中,準備明日呈交給聖皇處置,在一切處理得差不多的時候,太醫上在她手上的麻藥大概是藥效退去,斷指處開始疼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