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懷璧大為驚駭,一把抓住了她的右手--只見她右手的無名指上竟血肉模糊,斷了一截。
她的面孔早已沒有半分血色,受了傷的手還在奮力推他,一雙明眸炯炯有神如烈焰般熾熱,聲音卻極微弱地從齒縫中逼出,「走!」見推他不動,她恨恨地說。「此地不宜久留,那兩人懷揣利刃,是要置我於死地的,你還不走?」
他的十指顫抖,臉色鐵青得難看。
「閉嘴。」他猛地呵斥一聲,將她一把抱起,奔向大堂外,喊道。「丞相府的人都死絕了嗎?!丞相遇刺,去給我傳太醫院的宋太醫陳太醫蘇太醫!讓他們即刻到丞相府來見我。」
令狐問君渾身無力,手上斷指的疼痛還未襲來,只覺得有點麻痺。被他抱著,聽他發號施令,她想讓他不要這樣大張旗鼓,以免驚動了幕後指使,但是……見他神色如此難看,以往的嬉笑玩鬧早已不見,那震怒之色似是被激怒發狂的蛟龍猛虎,連她看著都覺得膽寒,豈敢再多說一字招惹他?
罷了,且再由他一次吧,所幸他無事,她這個丞相也算是盡職盡責了吧……
丞相遇刺,半個太醫院都被搬到丞相府會診。
令狐問君的房門前站了七八位太醫,內室中,太醫院最有份量的三位太醫已經幫她將傷口包紮好,但是斷指難續了。
「就不能為她縫合嗎?」聖懷璧咬牙切齒地瞪著那重重裹起的厚重白布,似是那布中強忍的疼痛正刺在他的心裡。
「手筋已斷,就算是接上了,依然不會如原本一般靈活,更何況丞相的斷指不是被普利刃砍傷,對方刀劍之上淬了毒,微臣雖然剛剛用解毒藥解了毒,但卻難以保住斷指處的經絡……」宋太醫是太醫院的首座,看著四皇子自小長大,自以為對這位小主子的脾氣十分瞭解了,但當他今日來到丞相府時,看到四皇子那鐵青難看的面孔卻大為震驚惶恐。
他從不曾見過四皇子用這樣陰冷森寒的眼神看人,彷彿有人碰觸了他的逆鱗,他就要大開殺戒似的。
聽到宋太醫的解釋後,令狐問君出聲問。「我的這隻手可還保得住?」
他忙躬身回道。「丞相放心,現在毒性已解,除了這一指無法接續之外,其他都沒有問題。」
「放心?堂堂聖都丞相府,刺客橫行,態意妄為,傷人性命,這還能讓人放心?」聖懷璧一句一頓,冷笑連連,問道。「刑部尚書呢?這裡出了這麼大的事,他到哪裡去躲清閒了?」
門口有人響應,「陳明德在此!」隨即刑部尚書大步走進來,向他躬身行禮,「見過四殿下,」又轉而面向床榻上的令狐問君,「見過丞相大人。」
「此事其實原本不該你管。」她生怕聖懷璧這位小主子又說出什麼難聽的話來,所以搶看先開了口,「九門關防,城內盜匪都是九門總督統轄,現任總督是令狐衛,該他來回話才對。」
陳明德答道。「令狐總督也已在趕往這裡的路上,今日他正好出城練兵,所以回來得慢了點。雖說城防由他負責,但是現在犯人逃跑,又是行刺丞相,這種大事,刑部也會會同令狐總督一起調查的。」
第3章(1)
聖懷璧冷哼一聲,「算你識相,過來得還算快。令狐衛那傢伙,素來磨磨蹭蹭的,明日就該撤了他的職才對。」
「殿下不要胡鬧了。」她無奈地以左手按住他的手臂,仰看頭看他,「若殿下真的想早日抓到逃犯,不如由殿下直言相告--前日你對我說的那個會不利於我的人到底是誰?也讓他們查案有個方向。」
他一下子愣住了。當日他那句話本是順口胡編出來的瞎話,就為了嚇她,哪裡會想到一語成鑿,竟真的會有刺客到她府上行刺?!但他現在該怎麼和她說出實情?
見他忽然語塞,令狐問君只當他不願意說,便低眉輕歎道。「罷了,殿下不肯說我也不強求,只是此人目的未達成,可能還會再來刺殺──陳大人,先不必急看追查兇手,你和令狐衛先調集兵馬人手護住這丞相府,我並非怕死,只是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聖懷璧被她說得臉色一陣青白,心中明白她在怪自己都到了生死關頭還不肯說出實情,將他看作陰險狡詐的小人了。
他狠狠地瞪著窗外,說。「你也不必著急,那刺客我自會幫你緝拿到案,就連那幕後黑手我也會幫你一併揪出來,碎屍萬段!」
他話中的狠辣絕情讓令狐問君打了個哆嗦,抬眼對上他火辣辣的視線,那雙黑眸中熾熱燃燒的光芒,昭示看他這回絕非是在戲澹玩笑,雖然不知道他要做什麼,但她卻有一種濃濃的信任在心頭滋生。
縱使他平日有千萬般的頑劣不正經,大事面前,他終究還是有皇子的威儀和氣勢。暗中刺殺她的人若是知道在殺她之際還得罪了這樣一個魔頭,也許也會後悔吧。
想到這裡,斷指的疼痛彷彿減輕許多,她竟不自覺的露出一抹微笑來。
聖懷璧盯著她唇角的這抹微笑,卻眉心緊夔,全無一絲笑意。
倏地,他抽身離開廂房,疾步奔出丞相府。
聖懷璧走入雀靈苑,揚聲問。「小謝呢?」
一名長得輕靈俊秀的高眺男子應聲走出,躬身回應,「殿下有何吩咐?」
他咬看牙根說。「幫我去查兩個人。這兩人剛剛去了丞相府,刺傷了丞相。」
小謝一震,「是丞相的仇人?」
「她在朝中才多久,做事向來謹慎,不至於和人結下這麼大的仇。」聖懷璧冷笑,「我猜那兩人本不是要殺她,而是要殺我的。」
他再一震,躬身道。「是,那屬下知道去查誰了。」
「三天之內,我要消息。就算揪不出那幕後黑手,這兩名刺客我也要。」
聽他說得咬牙切齒,小謝問。「殿下是要活人還是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