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問君想笑卻笑不出來,憋了好一陣才透過氣來,「聖皇對你還不好?全國上下誰不知道聖皇最寵你!」
「那也不過是在外人面前裝出來的假象而已。自小我練武的時候,父皇對我可嚴苛了,扎個馬步都偷懶不得,他越是在外人面前寵我,外人就越以為他對我只是寵愛,沒有多大的倚重,卻不知我連晚上睡覺的時候都在用功讀書,拚命練武。
「小時候練騎馬,我還從馬背上摔下來過好幾次,有一次摔斷了小腿,太醫都以為我以後要變成瘸子了,可等我傷癒之後,父皇就又讓我去學騎馬,說是日後馳騁沙場絕不能指望著坐馬車殺敵。這般狠心,和你爹可有得比了吧?」
令狐問君還是第一次聽他說起童年時竟然也吃了這麼多苦,受了這麼多的罪,心中不免一陣柔軟,輕歎道。「當爹的是不是都望子成龍、望女成鳳,可是卻不管孩子心中到底想要的是什麼?」
「當然知道。我自小就知道自己是要當皇帝的,什麼王爺、皇子之類的可不是我想要的。」聖懷璧理直氣壯地說。「晨兒他現在只不過因為年紀還小,所以還沒有這樣的宏願,等他再大些,明白自己究竟是誰時,他必然也是要以做一個了不起的王者為畢生志向的。」
「他若不願呢?」她白他一眼,「說不定他生性恬淡,連個王爺都不希罕做。」
「那他就不配做我聖懷璧的兒子。」他說完這句狠話,見令狐問君狠狠瞪著他,便又笑道。「那你就再給我多生幾個子嗣,總會有一個願意繼承皇位的。」
「多生幾個?」她鄙夷地問他,「是誰在我這裡抱怨了好幾年,說自從有了兒子,我的心中就沒有他了,恨不得這兒子從來沒生過?」
聖懷璧呵呵笑著,「這個……也是實情嘛,你對我哪裡有對兒子那麼好過?」他又悄俏拈了顆葡萄放入她口中,「問君,你都讓我獨守空房兩天了,就不怕我寂寞難耐,另尋了別人去……」
見令狐問君只是冷笑著瞄他,他只好把後面的話嚥回到肚子裡去。
「好吧,我知道你想說這是我自找的,誰讓我又背著你殺了幾個黑羽人。可那幾人是潛入聖朝的細作,本來這身份還不足一死,可他們偏偏在聖都滋事,又殺了雀靈苑的人,當然是死罪了。」
「只為如此嗎?」她問道。「我聽徐謙說,那幾人潛入聖都時就已經被發現了,你故意留著他們的性命,誘他們出手,此次命案根本是你一手策劃的,不過是為了向黑羽找碴罷了。黑羽都被你打得快無還手之力了,你怎麼還不肯給人家一條生路?」
聖懷璧冷笑一聲,「無還手之力?你就別替黑羽定海擔心了。自從他回了黑羽,就開始招兵買馬,加強訓練海軍,要不是三年前他們的王后突然去世,全國服喪一年,讓他斷了和我那一年之約的想頭,否則黑羽的大軍早就攻過來了。」
令狐問君垂首歎道。「你們兩人一定要爭個你死我活嗎?一年之期都已經過了,還是沒有開戰,這約……就算是作廢吧。」
「末必。」他從袖中拿出一支小竹管遞給她,「這是小謝從玉陽飛鴿傳書送來的密函,剛剛送到。」
她展開紙條看了一眼,詫異地問。「金城王死了?怎麼我們竟不知道?」
「這件事應該是被金城牢牢的隱瞞了起來,畢竟兇手是誰還不清楚。我本來還奇怪昨日咱們在金城的密探回報說金城王已經連看數日不上朝了,只當他是病了,卻沒想到他竟被人殺了。」
「這件事……不會有詐嗎?」令狐問君看著那紙條整眉,「金城倩這樣急著回國,太過危險,萬一這不過是個誘餌,故意引她回國……那她豈不是自投羅網了?」
聖懷璧挑眉道。「不至於吧,金城國的人如果要殺她,在她遠嫁之前就該出手了,她現在已經是遠嫁到外國的公主,無法千涉本國的朝政了。」
「但她是金城太上皇膝下唯一的公主,金城有任何意外發生,致使王位空懸,她都是最有力的王位繼承者。」她忽然瞪他,「這些道理你不會想不出來的。你又在盤算什麼呢?那個金城王該不會是被你……」
他忙舉著雙手,「冤枉!我在你心中就是這樣壞的人?我沒道理給自己惹這麼大的麻煩吧?咱們和金城可是結了盟的,若不是因為金城、玉陽和聖朝這幾年的結盟之勢,黑羽怎麼可能像現在這樣乖順?」
令狐問君看看紙條只是沉思,「但這件事實在是太詭異了,一定得提醒小謝和金城倩,縱然非得回去,也要有萬全的準備才行。我心中總有些不安,只怕這件事又會是場風波的開端了。」
第四章 暗潮洶湧(1)
聖心晨搖晃著身體跑過幽長的青石板路,手中舉著一串火紅的楓葉,臉上掛著甜美可愛的笑容。
跑到玉寧宮門前時,守門的宮女笑著將他一把抱住,「小千歲,怎麼跑得這樣一頭一臉的汗?」
他笑著舉起那手中的紅楓說。「我摘到一串好漂亮的紅楓葉,我要送給娘去。」
「小千歲等等吧,太子妃在午睡呢。」宮女提醒看。
聖心晨表示,「我只把紅楓給娘放下就走。」
宮女眼珠一轉,「小於歲今天的功課都做完了嗎?太子殿下也在裡面,小心他要考校你的學問哦。」
他一聽說爹在裡面,小臉立刻垮下去,咕味一聲,「爹總是霸著娘……」然後又垂此掙扎似的說。「唐詩三百首我都背了一半了……」嘴上這樣說著,腳步卻不得不停下來,小身子走進玉寧宮之後,就挨著角落的牆壁蹲坐看,愁眉苦臉地看看手中的紅楓愣愣出神。
寢宮內,秋意的涼爽與屋內的春意融融正好相反,令狐問君雙頰紛紅,額上有一層薄薄的細汗,嘴角向下垂落,哼聲道。「說好了只是睡午覺,你又不規矩!早知道就不讓你也躺上來。」